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1.斐 现在,语词既然是人们用来作为他们观念的记号
的,我们首先可以问,这些语词是怎样决定的;而人们都认为这并
不是由于在某些有节音和某些观念之间有什么自然的联系(因为
要是这样在人们之中就会只有一种语言了),而是由于一种武断的
制定,通过这办法,某个词就随意地成了某个观念的记号。
德〔我知道,在学校里以及在所有其他地方人们都习惯于说
语词的意义是武断的(ex instituto②),并且的确,它们并不是为一
301
① 拉丁文,意即:“是从属的,依附于主体”。
② 拉丁文,意即:“出于制定的”。第三卷 论语词
篇
种自然的必然性所决定的,但它们也还是受一些理由所决定,这些
理由有时是自然方面的,在这里偶然性有某种作用,有时是精神方
面的,在这里就有选择在起作用。也许有一些人造的语言完全是
由于选择并且完全是武断的,如有人认为中国的语言,就曾经是这
样,或者如乔治乌斯·达尔格奴斯①以及已故的彻斯特主教威尔
金先生<所创造>的语言也就是这样。但那些从已知的语言中制造
出来的语言,就是选择与它们所须得先有的语言中自然的和偶然
的东西相混合的。那些盗贼制造出来,只让自己的同伙听得懂的
语言,就是这样的,这种语言,德国人叫做Rothwelsch②,意大利人
叫做Lingua Zerga③,法国人叫做Narguois④,但它们通常也就是
在他们所知道的平常语言的基础上造出来的,或者是通过一些比
喻把语词原有意义加以改变,或者是通过照他们自己的方式所作
的一种组合或引申转化来造出一些新词。通过不同民族的交往也
形成了一些语言,或者是把几种相近的语言一视同仁地混合起来,
或者最常见的是取一种语言作为基础,加以肢解、篡改、混合,以及
③ E本和J本作Gergo。
④ 这个法文语词通常有“狡猾”、“阴险”等意思,这里也是指盗贼的“黑话”。
① Georgius Dalgarnus或George Dalgarno,约1626—1687,于1661年在伦敦发
表了一本著作,提出了创造一种普遍的哲学语言的思想,威尔金(John Wilkin,Eveque
de Chester,1614-1672)于1668年在伦敦也发表了一本著作,其主要观点就采自达尔
格奴斯的书。达尔格奴斯被认为是手写体字母的最早发明者。菜布尼茨本人也曾经
提出创立一种普遍的文字的计划,在一定程度上受了以上两人的影响。
② 也作Rothwalsch,据本书德译者夏尔许米特注,这是十六世纪已在德国盗匪
中流行的一种人造语言,也就是一种“黑话”,十七世纪尤为流行。拉尔芒(Avé Lalle
mant)的《德国的盗贼》(Das deutsche Gaunerthum)一书中对此有详细的记述,据说这
种“黑话”中采用了很多希伯来文的语词,其语法则与德语相合。在意大利,这种“黑
话",叫做Georgo,相当于法国所称的Argot,都是盗贼的“黑话”或“切口”的意思。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由于忽视而加以破坏,和明知如此而加以改变,甚至拼凑上一些其
他的语词。在地中海一带的商业交往中所用的佛兰卡语(Lingua
Franca)是以意大利语为基础造出来的;其中丝毫也不顾语法规
则。我在巴黎和一位亚美尼亚的多明我会会士谈过话,他自造或
者也许从他的同道那里学会了一种佛兰卡语,是从拉丁语中造出
来的,我发现相当好懂,虽然这种语言中既没有格,也没有时态和
其他语尾变化,而他因为已习惯了,说得很流利。拉贝神父①,一
位法国耶稣会士,非常博学,以其他许多作品闻名,他也造了一种
语言,是以拉丁语为基础的,比我们的拉丁语较容易并较少限制,
但比佛兰卡语更合规律。他对此还专门写了一本书。说到那些很
长时期以来就已形成的语言,其中几乎没有什么不是到今天已极
大地改变了的。拿它们和保存下来的古书和古代文物比较一下,
这一点就很明显。古法语更接近普罗凡斯语②和意大利语,而我
们看到那德奥底斯克语③则和法语或毋宁说罗曼斯语④(有时叫做
Lingua Romana rustica⑤)在一起,如它们在耶稣基督后第九世纪
懦弱的路易皇帝的儿子们的誓词⑥中所出现的那样,这些誓词是
他们的亲戚尼塔尔⑦为我们保存下来的。我们在别处很少发现有
308
① Philip Labbe,1607-1667,法国的编年史家,以博闻强记著作繁多著名。
② Provencal,法国普罗凡斯(Provence)省的方言。
③ Théotisque,即古德语。
④ Romain,英语作 Romance,即从拉丁语演变而来的诸拉丁民族的语言,即作为
拉丁系语言的通称,包括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等。
⑤ 拉丁文,直译为“粗鄙的罗马语”。
⑥⑦“懦弱的路易皇帝”(Empéreur Louis le debonnaire)即查理大帝的儿子路易
第一,他的儿子们的誓词是842年2月14日在斯特拉斯堡作的,由尼塔尔(Nithard)在
其著作中保存下来,成为研究古德语和古法语等的珍贵材料,尼塔尔是查理大帝的女
儿贝尔特(Berthe)的儿子,法国最早的历史家之一。第三卷 论语词
荒
这样古老的法语、意大利语或西班牙语的了。但说到德奥底斯克
语或古德语,则有奥特弗利特①的福音书,他是那同一时期魏森堡
的一个僧侣,这福音书弗拉丘斯②曾加以发表,而席尔特③曾想把
它重新出版。渡海进入大不列颠的萨克森人给我们留下了还更古
老的书。他们有《创世记》的开头部分和《圣史》的其他一些部分的
一种译本或译解,是一位盖德蒙④作的。贝达⑤曾提到过他。但不
仅日耳曼系语言中而且除了希腊和拉丁语之外一切欧洲语言中最
古老的书,则是黑海⑥的哥特语福音书,以“银抄本”⑦的名称闻名,
是以非常奇特的字体写的,初在威斯特发里亚的凡尔登一座本笃
会老修道院中发现,后来被转移到了瑞典,就在那里被妥为保存
着,并且理所当然地像对在佛罗伦萨的典籍全书的原本一样细心
加以保管,虽然这译本是为东哥特人准备的,并且是用一种和斯堪
的纳维亚的日耳曼语相差很远的方言译的;但这是因为人们以某
种程度的概然性认为黑海的哥特人原本是从斯堪的纳维亚来,或
① Otfried或Otfried de Wissembourg,约810—880,是一个宗教诗人,他的福音
书通常叫《基督生平》,是用古高地德语的南法兰克方言写的。
② Matthias Flacius Illyricus,即 Flach-Francowitz,1520-1575,新教的神学家。
③ J.Schilter,1632-1705,是德国的法学家和考古学家,斯特拉斯堡的法律教
授,由法学和考古学转入语言学的研究。
④ Gaedmon,即Caedmon,死于680年,七世纪时盎格罗萨克森的一个僧侣,是
一些用古英语写的古诗的作者。
⑤ Noel Beda,死于1536年,法国的神学家。
⑥ 原文为Pont Euxin,是黑海的古称。
⑦ 原文为codex argenteuse,其所以有此称呼,是因为它是用银色和金色的字体
写在华贵的紫色皮纸上,并且银面精装的。此译本是约四世纪中叶时乌尔费拉(Ulfil
as,311—383)主教所译,原有330页,现存177页。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至少是从波罗的海来的。而这些古哥特人的语言或方言是和现代
日耳曼语大不相同的,虽然它们是有同样的语言基础。那古高卢
语,从那最接近高卢语的语言——这就是威尔斯、康瓦尔、下不列
塔尼等地的语言——来判断,就和现代日耳曼语更不相同;但爱尔
兰语和它相差还要更远,并且使我们看到一种还更古老的不列颠
的、高卢的和日耳曼的语言的遗迹。可是所有这些语言都来自一
个来源,并且可以看作是同一语言的各种变形,这种语言可以叫做
开尔特语。古代人就把日耳曼人和高卢人都叫做开尔特人;再进
一步追溯开尔特语和拉丁以及希腊语——它们都和日耳曼语或开
尔特语有很多词根是共同的——的起源,我们可以猜测这是由于
所有这些民族都有同一来源,即源出西徐亚人(Scythes),他们来
自黑海,渡过了多瑙河和维斯杜拉河,其中一部分可能进入了希
腊,而另一部分就满布于日耳曼和高卢;这是由一个假说得出的推
论,这假说就是认为欧洲人是从亚洲来的①。萨玛特语②(假定它
是厄斯克拉夫语③)至少有一半是起源于日耳曼语或与日耳曼语
同源的。甚至在芬兰语也有某种相似的情况,在日耳曼民族即丹
麦人、瑞典人及挪威人占据斯堪的纳维亚最好和最近海的地方以
前,芬兰语是一种最古老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语言;而芬兰的或我
们这个洲的东北部的语言,现在还是拉布兰人④的语言,从日耳曼
805
① 据英译者注:莱布尼茨的这一假说已为近代语言学所完全证实。
② Sarmatique,萨玛特人是古代分布在波罗的海与黑海之间广大地区的民族。
③ Esclavon,Esclavonie 即今南斯拉夫的克罗埃西亚(Croatie)。
④ Lappons,拉布兰(Laponie或Lapland)是指欧洲最北部的大片地区。第三卷 论语词
嚣
的或毋宁挪威的海洋一直分布到里海(虽然被厄斯克拉夫人从两
者中间插断),并且和匈牙利语有关,匈牙利人是从现在部分地属
于莫斯科人的一些国度来的。但分布在亚洲东北部的鞑靼语及其
变种,似乎是匈奴人和库曼人(Cumans)也是乌兹别克人或突厥
人、卡尔莫克人(Calmucs)及蒙古人的语言。而所有这些西徐亚
的语言彼此之间以及和我们的语言之间都有很多共同的词根,并
且发现甚至阿拉伯语(当包括希伯来语、古代的布慝语、迦勒底语、
叙利亚语以及阿比西尼亚人的埃塞俄比亚语)中也有很大量的这
种共同的词根,并且很明显地和我们的语言相一致,因此不能把它
归之于偶然,甚至也不能仅仅归因于贸易交往,而毋宁当归因于民
族的迁徙。这样,这里就丝毫没有什么是反对而不是毋宁有利于
认为一切民族都是同源的并且有一种原始的根本语言的观点①。
如果说希伯来的或阿拉伯的语言和这种原始语言最接近,那么至
少它也应该是已经改变很大的,而似乎条顿族的语言曾保存了最
多自然的,以及(用雅可布·波墨的话来说)亚当式的(Adamique)
东西②;因为我们如果有纯粹的原始语言,或者保存得相当好,足
可加以认识,那就会显示出那些联系的理由,或者是自然的,或者
是出于一种明智而适足表现初创者的才能的武断的制定。但假定
① 据英译者注:莱布尼茨是第一个预感到先是各种欧洲语言,然后是其他语言
之间的血缘联系,并从此观点出发,要求进行并且亲自致力于语言的比较研究的,而在
这方面,也和在许多其他问题上一样,他是远远超出他的时代的。关于他在语言学方
面的著作,见于杜顿(Dutens)编的《莱布尼茨全集》第五和第六卷。
② 波墨(Jacob Boehme,1575—1624),是德国一个通神论者,神秘主义者,对莱布
尼茨及以后谢林、叔本华等的哲学都有相当大的影响。这里所谓“亚当式的”,是以亚
当作为人类原始统一性的象征和代表,即指人类最原始、纯粹的东西的意思。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我们的语言基本上是派生的,它们却到底本身具有某种原始的东
西,这种原始的东西,对于那些新的根词①来说,是在我们语言中
突然发生的,这些新根词是那时以来由于偶然,但基于自然的理由
而形成的。那些表示动物的声音或从动物的声音来的词,提供了
这方面的例证。例如作为与青蛙相关的一个拉丁词Coaxare,就
是这样,这词和德语中的couaquen 或quaken②有关联。而这种
动物的声音似乎是日耳曼语言中其他一些词的原初的根源。因为
由于这种动物发出很大噪声,现在人们就把这词用来指无聊的空
谈或饶舌,以一种将词义变小的方式称之为quakeler;但显然这同
一个词quaken 从前是当作好的意义来理解,并且是指从嘴里发出
的所有各种声音,也包括说话在内的。而因为这些动物的声音或
噪声是一种生命的证据,并且人们在眼见以前凭它就认识到有某
种有生命的东西,因此在老德语中quek 就意指生命或活的,如我
们在最古老的书中可以看到的那样,而这在现代语言中也还有一
些遗迹,因为Quecksilber 就是水银(vif-argent③),而erquicken就
是使人强壮以及在精疲力竭或出大力劳动之后使人重新活跃起来
或恢复过来的意思。在低地德语中有些很坏的草叫做Quaken,它
们像德国人所说那样好像是很活跃、会跑的,在田野中蔓延很广,
很容易繁殖扩散,对禾苗很有害;而在英语中quickly意思就是很
迅速,并且是表现一种很活跃的方式。因此我们可以断定,就这些
第
① 译文照G本,原文为“des mot radicaux nouveaux".E本及J本作“des mots
radicaux et nouveaux radicaux"即“根词及新根”。
② 这几个词都是指蛙鸣声。
③ 法语指水银的 vif-argent一词,照字面的意思也可说就是“活的银子”。第三卷 论语词
景
词来说,日耳曼语言可以被当作是原始的,古代人们并不需要从别
处借来一个声音,作为蛙的声音的模仿。而还有别的许多词情况
显得也是一样的。因为似乎出于一种自然的本能,古代的日耳曼
人、开尔特人,以及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其他民族,都曾用R这个
字母来指一种剧烈的运动以及像这字母的声音那样的一种声音。
这在以下这些词中就表现出来,如péw<流>,fluo<流>,rinnen<流、
淌>,rüren(fluere——流),rutir(fluxion——流溢),le Rhine〈莱
茵河>,Rhone〈罗讷河>,Roer(Rhenus,Rhodanus,Eridanus,Ru
ra),rauben(rapere,ravir——抢夺),Radt(rota——滚),radere
(raser——剃除),rauschen(这词很难翻译成法文,它是指风或动
物经过使树叶或树发出的那样一种声音,或长袍拖地发出的那种
声音),rekken(用力张开),从这词变化来的有reichen是指到达,
der Rick是指一根长棍或竿子,用来挂东西的,在不伦瑞克附近流
行的这种Platdütsch 或下萨克森语中就是这样用的;还有rige,
reihe,regula,regere,是指一种长度或一种直的途径,而 reck是指
一种很广阔和很长的东西或人,特别是指一种巨人,然后就指一个
有势力和富有的人,像在德语中的eich,以及在那些半拉丁语中的
riche或 ricco 所表现的意思。在西班牙语中,ricos hombres就指
贵族或要人;这就同时使我们了解到,那些比喻、提喻、换喻等方法
是怎样使一些词从一种意义变成另一种意义,而我们并不是始终
能追寻到其踪迹的。我们在 riss(rupture——破裂)这个词中也可
以注意到这种响声和激烈的运动,拉丁语rumpo(破、裂>,希腊语
pnYwuμ(破),法语arracher(拔),意大利语straccio(破、裂)都和这
个词有联系。而正如字母R自然地意指一种激烈的运动一样,字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母L则指一种较柔和的运动。因此我们看到有些儿童和其他的
人,觉得R太硬、太难发音,就用L来代替它,例如他们就说mon
lévelend pele①。这种柔和的运动也表现于下列这些词中,如 leb
en(vivre——生活),laben(conforter——使健壮,faire vivre——
使活),lind<柔软的>,lenis<柔软,光滑>,lentus(lent——缓慢),
lieben(aimer——爱),lauffen(像流水般迅速溜走),labi(溜滑,la
bitur uncta vadis abies②),legen(轻轻放下),从这词变出 liegen
(Coucher——躺卧),lage 或 laye(un lit,comme un lit de pi
erres——一张床,如一张石床),Lay-stein(pierre à coucher,ardo
ise—可躺卧的石头,青石板),lego,ich lese(je ramasse ce qu'on a
mis——我把别人放下的东西收起来,这是mettre——“放”这个词
的反义词,然后是je lis——“我读”及最后是希腊人中的je par
le——“我说”的意思③),Laub(feuille——叶子),一种易摇动的东
西,与此相联系的有lap<冲洗>,lid④,lenken<驾驶>,luo<洗涤>,
λo(solvo)<分解>,leien⑤(在下萨克森语中),融解,像雪那样融
化,Leine(勒拿河)的名称就是由此而来;这是汉诺威的一条河,
它起源于多山地区,由于融化的雪水而大大地增加了水量。不
消说还有无数其他类似的称呼,证明在语词的起源方面有某种
自然的东西,标志着在事物和声音以及发声器官的运动之间有
① 本当为"mon reverend père"(我尊敬的神父)。
② 拉丁文,见味吉尔《伊尼特》(Aeneis)8.91.意即:“船锚滑下水”。
③ 照G本、E本及J本无"Et puis je lis et enfin chez les Grecs je parle"等词。
④ 照G本、E本及J本作"liel"。lid意为“盖”。
⑤ 照G本、E本及J本作"lien"。第三卷 论语词
3
一种关系;并且也是因为如此,字母L和其他名词相结合,在拉
丁语、半拉丁语、高地德语中就构成那种词义变小的方式
(diminutif)。可是不能以为这理由是到处可见的,因为le lion
<狮子),le lynx(山猫>,le loup<狼>,就无论怎么说也不能说是温
和的。但可以把它归之于另一种偶性,即迅速(lauf),即使人害
怕或迫使人逃跑的,就如一个人看见这样一个动物来了就对旁
人大喊:lauf(fuyez!——快跑!);此外由于许多偶然的原因和变
化,大多数语词已比起它们的发音及原本的意义来有了很大改
变和离得很远了。
斐 再举个例子可以使这一点更好理解。
德 这里有一个足够明显的,并且包含着很多其他的例子。
Oeil(眼睛)这个词以及与它相关的那些词可以用来作例子。为了
看清楚这一点起见,我将从稍远处谈起。A(第一个字母)跟上一
个稍稍吐气的音就成Ah,而由于这是一种吐气,开始时产生一个
相当清晰的声音,然后逐渐消失,因此当A和h都不很强时,这
声音就自然地指一种轻微的呼吸(spiritus lenis)。因此这就成了
aw,aer,aura,haugh,halare,haleine,atμos,Athem,Odem(德语)①
这些词的起源。但由于水也是一种流体并且发出噪声的,因此(似
乎)ah通过加倍而发出较粗重的音,即aha或ahha,就被作为水。
条顿语和其他开尔特语中,为了更好地表明这运动,就在这两者前
面都加上W。由于这样,Wehen<吹),Wind<风),Vent(风>,就表
明是空气的运动,而Waten<涉水>,Vadum,Water 就指水的或水
① 这些词都是希腊、拉丁、法、德等语文中表示气、嘘气或水汽等意义的词。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中的运动。但回头来谈 aha,它似乎是(如我已说过的)一个意指水
的词根。冰岛人,保存了斯堪的纳维亚的条顿语的某些东西,他们
把aha的吐气减弱了一些而说Aken(意指Aix,Aquae grani①),则
是把吐气加强了,如拉丁人说aqua 也是这样,还有有些地方的德
国人也是这样,他们在作文中说 ach 就是指水,如 Schwarzach②,
是指黑水,Biberach 是水獭的水。在老文书中,不说 Wiser 或
Weser而说Wiseraha,而在古代居民中则说 Wisurach③,而拉丁
人就从这词得出Visurgis,正如从Iler,Ilerach,他们得出 Ilargus
这个词一样。从aqua,aigues,aune,法国人最后就得eau<水)这个
词,他们读作00的音,这里已再没有留下什么起源的东西了。
Auwe,Auge在日耳曼人中今天是指一种常常淹水的地方,适合于
作牧场,locus irriguus,pascuus④;但特别是指一个岛,如在
Reichenau的修道院(Augia dives)的名称,以及许多其他的名称
中那样。而这种过程当是在很多条顿和开尔特的民族中都曾发生
过的,因为从这里就产生这样的情况,即凡是好像在一种平面中孤
立的东西都被叫做Auge或ouge,oculus,在德国人中,对水面上
的油滴就是这样叫的,而在西班牙语中,ojo是一个孔穴。但Au
ge,Ooge,oculus,occhio等等,都特别突出地用来指眼睛(Oeil),它
就是脸庞上这样孤立的发光的小孔;而无疑法语的Oeil 也是从这
① 即Aquis Granum,Aix-la-chapelle。德国城市名,今作Aacken。
② 从G本、E本及J本作“Schwartzach”。
③ 从G本、E本及J本作“Wiserach”。
④ 拉丁文,意即:“可灌溉的地方,放牧场”.第三卷 论语词
818
里来的,不过它的起源已完全无法认识了,除非是象我以上那样把
这些情况连接起来加以考察;而希腊文的oμμa<“天眼”即“太阳”>
和oots<眼、眼光>似乎也出于同一来源。Oe或 Oeland在北方人
中是指一个岛,这在希伯来文中也有某些痕迹,希伯来文的5KAi,
是一个岛。波夏尔①曾认为腓尼基人原来给那遍布岛屿的爱琴海
(la Mer Aegee)的那个名称,也是从这里来的。Augere,即增加
(augmentation),也是从 auue 或auge来的,这就是水的漫溢;正
如Ooken,auken在老萨克森语中就是增加;而Augustus<奥古斯
都〉,在说的就是皇帝时,就被译作 Ooker。不伦瑞克那条河,起源
于哈茨(Hartz)山脉,因此常常容易遇到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就被
叫做Ocker,从前叫 Ouacra。我顺便说一说,那些河流的名称,通
常起于人们所知道的最古老的年代,最好地标志着古老的语言和
古代的居民,因此是值得特别加以研究的。而语言一般既是各民
族最古老的纪念品,先于书写和艺术,因此最好地标志着各民族的
亲族关系以及迁徙情况的起源状态。正因为如此,语源学搞得好
是很有意思并且有重大意义的,不过必须把多个民族的语言结合
起来,并且不要未经证实就过多地从一个民族一下跳到很远的
另一个民族,在这过程中,有一些介乎其间的民族作为保证是尤
其有用的。而且一般说来只有当具备大量可彼此印证的证据时,
① Samuel Bochart,1599—1667,法国的著名学者和新教神学家,东方学家,精通
各种主要的东方语文,包括希伯来语、迦勒底语、阿拉伯语等,尤其是腓尼基语,曾想把
一切语文都从希伯来语或腓尼基语中引申出来。莱布尼茨对他有很高评价,并常引述
他的观点。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才能对语源学有所信赖;否则就是高洛比斯的搞法(goropiser)①。
斐 高洛比斯的搞法?这是什么意思?
德 这就是指十六世纪有学问的医生高洛比斯·培卡奴斯②
的奇怪而常常可笑的语源学,这话已变成了谚语,虽则要不然他认
为那日耳曼语,他叫做Cimbrique的,比起希伯来语本身来也同样
或更多地具有某种原始的东西的标志,这并没有太大的错误。我
记得,已故的克劳贝格先生③,一位卓越的哲学家,曾发表过一篇
短小的论文讨论日耳曼语言的起源,人们很惋惜失去了他在这个
题材上曾答应要作出来的东西。我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曾发表过一
些思想,此外还曾促使已故的格拉德·迈耶尔④,不来梅的一位神
学家,来做这方面的工作,他也做了,但死亡打断了他的工作。可
是,我希望公众有一天还是能从他的工作得到益处,也正如从席尔
特的类似工作得到益处一样,席尔特是斯特拉斯堡的一位著名法
818
①② Goropius Becanus,即J.Becan,1518—1572,是一位比利时的医生和学者,
他的真名是Van Gorp,照拉丁写法就成了Goropius Becanus。他在安特卫普行了几年
医,后来就完全从事考古、文学及古代语文的研究。在列日的一次公开讲演中,他企图
证明人类始祖亚当的语言就是佛兰德斯语或条顿语;他又认为尼德兰就是天堂乐园的
所在地,在一部作品中就企图把全部语言都从低地德语(他称为Cimbrique)中引申出
来,因此莱布尼茨认为是“奇怪而可笑的”。
③ Claubergius,即J.Clauberg,1622—1665,一位德国的哲学家,属于笛卡尔派,
最初只是注释笛卡尔的著作,后来也独立有所发展,对以后笛卡尔学派的发展也有相
当影响。莱布尼茨对他的语言学以及哲学都有很高的评价,并常提到他和他的作品。
他在Ars etymologica Teutonum(《条顿语源术》)这部作品中提出日耳曼语必须解释为
一种原始语言,并把这作为一个基本命题。
④ Gerard或Gerhard Meier或Meyer,照拉丁写法作Gerardus Meierus,他曾受
莱布尼茨的引导和鼓励去研究日耳曼语言学,搜集了很多材料,因早死而未能完成其
工作。第三卷 论语词
814
学家,但不久前也去世了。至少可以肯定,条顿族的语言和古代文
明,是在对欧洲人的起源、风俗习惯和古代文明所作的研究中的大
部分都占有地位的。而我希望学者们也同样来研究瓦来人①、比
斯开人②、斯拉夫人、芬兰人、土耳其人、波斯人、亚美尼亚人、格鲁
吉亚人以及其他民族的语言,以便更好地来发现其间的和谐一致,
这如我刚才所说的对于弄清各民族的起源是特别有用的。
§2.斐〔这计划是很重要的,但现在已到时候了,让我们
离开语词的质料方面而回头来谈它们的形式方面,即它们的意
义,这是各种不同的语言所共同的。〕而您,先生,首先将会同意:
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说话时,他所想给予人的是他自己的观念
的记号;语词不能为他用于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而除非一个人
有了他自己的观念,他是不能假定这些观念符合于事物的性质
或旁人的概念的。
德〔可是的确有人常常意思指的毋宁是别人的思想而不是
自己自主的思想,就那些盲目信仰的世俗人来说,这种情况简直是
太多了。可是我承认人们总永远理解某种一般的东西,不管那思
想是多么空洞而无所用心;并且人们至少总注意把语词安排得符
合旁人的习惯,满足于相信自己的意思必要时能为别人所懂得。
因此人有时只是思想的转达者,或别人的说话的传送者,完全像一
封信所起的作用那样;而甚至人们的这种情况比人们所想的更常
见。〕
① Wallienne,指罗马尼亚的一部分Wallachia地方的人。
② Biscayenne,指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的比斯开(Biscay)湾一带的居民。第二章 论语词的意义
§3.斐〔您加上一点指出人永远理解某种一般的东西,不
管他是怎样的白痴,这是很对的。]一个小孩在他听说叫做金子的
东西里只注意到一种闪光的黄的颜色,就把他在衣裾上看到的同
一种颜色叫做金子;别人就将会加上很大的重量,可熔性,可展性。
德〔我承认这一点;但人们对他所谈到的对象的观念,常常
比这小孩的还更一般,而我毫不怀疑,一个瞎子也能确切地来谈论
颜色,并且作一篇成本大套的演说来赞颂他所不认识的光,因为他
曾学会了解了它的效果和有关的种种情况。〕
§4.斐 您指出的这一点是很对的。人们常常把思想更多
地用于语词而不是用于事物,并且由于人们在认识语词所指的观
念以前先已学会了大部分的语词,因此不仅是小孩,而且有些成年
人也是常常和鹦鹉一样说话。§5.可是人们通常总以为是指自己
的思想,并且还有,他们也赋予语词一种和别人的观念以及和事物
本身的秘而不宣的关系。因为要是那些声音是被我们的对话者归
之于另一个概念,那就得是说两种语言了。的确,我们要常常停下
来考察一下别人的观念是什么,这是绝不为过的,并且我们的观念
要假定就是那公众以及国内的高明人士归之于同一个词的观念。
§6.对于简单观念和样式,特别是这样的情况,但对于实体,人们
更特别认为语词也指事物的实在。
德〔实体和样式是同样地为观念所代表的;而事物也和观念
一样,两者都由语词来标志的;因此我在这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除
非是说实体性事物以及可感性质的观念是更为固定的。此外,有时
也有这种情况,即我们的观念和思想就是我们谈话的材料并且就成
为我们想要指的事物本身,而反省的概念是比人所认为的更多地参
8第三卷 论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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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事物的概念之中的。人们有时甚至就实质性地谈到语词,而在这
种场合不能确切地以语词的意义、或语词与观念或事物的关系来代
替语词;这种情况不仅当人们作为语法学者来说话时是这样,而且
当人们作为词典编纂者来说,给名词以解释时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