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权力意志》-[23.1888年10月]-在线阅读

［23．1888年10月］⁽¹⁾

23［1］⁽²⁾

博爱的信条亦然。——在有些情况下，一个孩子或许就会成为一种犯罪：在慢性病人和三度神经衰弱患者那里。人们在此必须做些什么呢？——鼓励这些人守住贞节，比如借助于帕西法尔音乐，⁽³⁾可以一直试验下去：帕西法尔本身，这个典型的白痴，只是有太多的理由不进行自我繁殖。弊端在于，某种对于“自控”的无能（——对于刺激，哪怕是那么小小的性刺激，都不能作出反应），恰恰属于总体衰竭的最常规的结果。倘若人们把诸如列奥巴尔迪这样一个人设想为贞洁的，那么人们就弄错了。在这里，教士们、道德家们玩的是一场输掉的赌博；更好的办法是把他们打发到药房里去。最后，社会在这里必须履行一种义务：对他们有少数如此紧迫的和原则性的要求。社会，作为生命的大代表，要在生命本身面前对每一个虚度的生命负责，——它也必须为之赎罪：因此它应当阻止之。在众多情形下，社会应当防止生育：为此，它可以不考虑出身、等级和才智，备好最严厉的强制措施，剥夺生育自由，甚至可能采取阉割术。——与针对颓废者的生命戒律“不可生育！”的严肃性相比，《圣经》里的戒条“不可杀人！”实乃幼稚一种……生命本身并不承认一个有机体的健康部分与蜕化部分之间有任何一致性、任何“平等权利”：我们必须把蜕化部分切除掉——或者整个就归于毁灭。——对颓废者的同情，甚至给失败者的平等权利——这或许就是最深刻的非道德性，这或许就是作为道德的反自然性（Widernatur）本身！

23［2］⁽⁴⁾

关于生命的理性。——一种相对的贞洁，一种在思想中对色情本身的根本而明智的谨防之心，即便在那些内涵丰富而完整的人物那里，也可能属于生命的伟大理性。这个定律尤其适合于艺术家，它属于艺术家们最优秀的生命智慧。完全无可怀疑的声音已经在这个意义上传露出来了：我举出司汤达、戈蒂埃和福楼拜。按其本性来说，艺术家也许必然地是感性的人，说到底是敏感的，在任何意义上都是平易近人的，喜欢刺激，哪怕是远远而来的刺激感应。尽管如此，一般而言，在自身使命、自身要求精益求精的意志的强制下，艺术家事实上是一个适度的人，甚至常常是一个贞洁之人。他的主导本能就是这样来要求他的：这种本能不允许他以这种或者那种方式耗尽自身。这是同一种力量，就是人们在艺术构思和性行为中消耗的力量：只有一种力量。在这里屈服，在这里挥霍自身，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就是暴露性的：它透露了本能之缺乏，一般意志之缺乏，它可能成为颓废的一个标志，——无论如何，它都会把他的艺术贬低到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我举一个最棘手的个案，即瓦格纳的案例。——瓦格纳为那种难以置信地病态的性欲所迷惑（这种性欲对他的生活来说是一种灾难），他只是全然弄不清楚，一个艺术家如果在自身面前丧失自由、尊重的话将失去什么。他注定要成为演员。对他来说，他的艺术本身成了不断的逃跑企图，成了自我遗忘、自我麻醉的手段，——这改变、说到底是规定了他的艺术的特征。这样一个“不自由者”必需有一个大麻世界（Haschisch-Welt），陌生的、沉重的、笼罩着的云雾，理想的形形色色的异域色彩外来词（Exotismus）以及象征体系，只是为了有朝一日摆脱它的实在性，——它必需有瓦格纳音乐……首要地，理想的某种普遍性在一个艺术家那里几乎是自我轻蔑、“泥坑”的证据：法国的波德莱尔，美国的埃德加·爱伦·坡，德国的瓦格纳，都是这方面的例子。——难道我还得说，瓦格纳也要把他的成就归功于自己的感性吗？瓦格纳的音乐是要说服最底层的本能走向自己，走向瓦格纳吗？那个关于理想、关于八分之三拍教条的神圣的概念云雾，更多地是一种诱惑技巧吗？（——他一无所知地、毫无过失地允许这个“魔力”以基督教的方式对自己产生作用……）谁敢冒这个词语之险，这个表示特里斯坦音乐（Tristan-Musik）的热情（ardeurs）的真正词语呢？——当我读到《特里斯坦》⁽⁵⁾的总谱时，我是要戴上手套的……越来越热闹的瓦格纳热乃是一个更轻佻的感性流行病，它“对此毫不知情”；针对瓦格纳音乐，我把任何一种小心谨慎都视为必要的。——

23［3］⁽⁶⁾

我们北极乐土居民。

一

只要我们是哲学家，我们北极乐土居民，看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同于从前的哲学家。我们根本不是道德论者……所有这些从前的哲学家，当我们听他们讲话时，我们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就是通向幸福之路啊”——借此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向我们袭来，手里带着一帖药方以及僧侣嘴上的油膏。“但这种幸福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十分惊讶地问道。“这就是通向幸福之路啊——他们继续说，这些神圣的吵闹鬼：而且在这儿就是德性，那通向幸福之路！”……可是，我们求求你们了，我的先生们啊！你们的德性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像我们这样的人何以会越位，成为哲学家，成为蠢材，成为穴熊，成为幽灵呢？这不是要摆脱德性和幸福吗？——我们天生就有太多的幸福，太多的德性，以至于我们不会受到蛊惑，去当什么哲学家：也就是非道德论者和冒险家……对于这种迷宫般的乱象，我们自有一种好奇心，我们努力去结识米诺陶洛斯⁽⁷⁾先生，关于后者，人们叙述了一些危险之事：在你们向上的道路上，在你们那条绳索上，我们感兴趣的是什么？这条绳索导致什么？它通向幸福和德性吗？通向你们吗，我担心这个……你们要用你们的绳索来拯救我们吗？——而我们，我们极其迫切地恳求你们，你们就在上面上吊吧！……

二

最后：这能帮什么忙嘛！没有其他手段让人重新尊重哲学了：人们首先必须把道德论者吊死。只消这些人还在谈论幸福和德性，那么他们就只是要说服老女人们去从事哲学。你们倒是来看看几个世纪以来所有著名的智者们：全然衰老的女人们，全然老气横秋的女人们，用浮士德⁽⁸⁾的话来说，全然是妈妈们。“妈妈啊！妈妈！——听起来是多么可怕啊！”——我们从中弄出一种危险，我们改变它的概念，我们把哲学当作危害于生命的概念来传授：我们如何能更好地助它一臂之力？——对人类来说，一个概念总是那么重要，如同它使人类付出的代价。如果没有人踌躇不决，为“上帝”、“祖国”、“自由”而作出大牺牲，如果历史是萦绕在这样一种牺牲周围的巨大烟雾——，那么，何以“哲学”概念对于诸如“上帝”、“祖国”、“自由”之类的大众化价值的优先地位能够得到证明，通过它更多的价值——更大的牺牲？……对所有价值的重估：这会变得昂贵，我答应——

三

这个开端够明朗的了：我事后立即为它送上我的严肃态度。以这本书，我向道德宣战，——而且实际上，道德论者将首先统统被我干掉。人们已经知道，为这场斗争我想好了哪个词语，那就是非道德论者一词；人们同样也知道我的公式“善与恶的彼岸”。我必须有这个强大的反概念，这个反概念的光度，才能向下照亮那个一直被叫做道德的深渊，由轻浮与谎言组成的深渊。这几千年，这些个民众，最初的和最后的，哲学家和老女人——在这个点上，他们全都是相互般配的。迄今为止，人都是这个道德的动物，一种无与伦比的珍品——而且作为道德的动物，人甚至比人类最大的蔑视者所梦想的更荒谬、更欺骗、更虚荣、更轻浮、更不利于自身。道德乃是求谎言的意志的最恶毒形式，是人类真正的妖精（Circe）：这就是它败坏了的东西。这个错误本身并不是在此景象中令我惊骇的东西，并不是千年之久的“善良意志”的缺失，风纪、礼节、精神勇气的缺失：那是自然本性的缺失，那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即反自然本身作为道德以至高的敬意受到了尊重，并且作为法则凌驾于人类之上……弄错这样一个尺度，——并非作为个体，并非作为民族，而是作为人类！这指示着什么呢？——人们教人蔑视最底层的本能，人们在生命成长的最深刻必然性中、在自私自利中看到了恶的原则：在衰落、本能冲突的典型目标中，在“无私忘我”中，在“失去个性”和“博爱”的重点丧失中，人们根本上看到了一种更高的价值，这就是我要说的！看到了自在的价值！

那又如何呢？许是人类本身在颓废中？许是人类一直就是如此？可以肯定的是，已经教给人类的只是颓废的价值而已。令人丧失自我的道德完全是典型的衰落之道德。——在这里依然有一种可能性，即：并非人类本身处于颓废中，而是人类那些教师们处于颓废中！……而且实际上，这正是我的定律：人类的教师、领袖乃是颓废者：所以，对一切价值的重估就要进入虚无主义（“彼岸”……）

四

与之相反，一个非道德论者可以对自己要求什么呢？我以本书将面临什么样的任务？——也许也是要“改善”人类，只不过以不同方式，只不过相反地：也就是把人类从道德中解救出来，尤其是把人类从道德论者那里解救出来，——人类最危险的无知方式把人类推入意识，把人类推入良知之中……重建人类利己主义！——

23［4］⁽⁹⁾

非道德论者。

A、善人的心理学：一个颓废者

或者群畜

B、他的绝对有害性：

作为以真理和未来为代价的寄生虫形式

C、善人们的马基雅弗里主义

　他们围绕权力的斗争

他们的诱惑手段

他们在屈从方面的聪明

　　例如，屈从于教士

　　屈从于强者

D、善人中的“女性”

“善”作为最精致的奴隶式聪明，在给予、因而也在接受时处处顾忌。

E、善人们的生理学

善人何时出现在家庭、民众中

在神经病出现的同一个时候

对立类型：真正的善、高贵、心灵的伟大，它们来自富有，来自那种———它们并不为了取得而给予，——它们并不想以自己的善抬高自己，——挥霍作为真正的善的类型，人格上的富有作为前提

“责任”概念——一种屈从，虚弱的后果，为了不必再进行追问和选择

群盲的虚弱产生了一种与颓废者的虚弱十分类似的道德：

——他们相互合拍，结成同盟……

伟大的颓废宗教总是依赖于群盲的支持……

群盲身上本来没有任何毛病，它本身是不可估量的；但因为无能于引导自身，它就需要一个“牧人”——教士们是明白这一点的……

“国家”不够隐秘、隐藏，脱离了“良心的引导”

教士会在哪个方面使群畜害病？

善人身上的颓废本能：

1）惰性：善人再也不想改变自己，再也不想学习，他作为“美好心灵”稳坐泰山……

2）抵抗方面的无能：例如，在同情中，——他屈从（“宽恕的”、“宽容的”……“他理解一切”）

“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¹⁰⁾

3）他被一切苦难和失意所引诱——他乐于“相助”

他本能地是一种对强者的谋反

4）他需要伟大的麻醉剂（Narcotica），——诸如“理想”、“伟人”、“英雄”，他到处游荡……

5）虚弱，表现在对情绪、强大意志的恐惧中，表现在对肯定和否定的恐惧中：为了不必怀有恶意，他是可爱的，——为了不必有所袒护——

6）虚弱，暴露在不想看的意愿中，在抵抗也许成为必需的所有地方（“人性”）

7）为所有伟大的颓废者所诱骗：“十字架”、“爱”、“神圣者”、纯洁，根本上是全然危害生命的概念和人物

——也包括理想当中的大规模的伪币铸造

8）理智的恶习

——对真理的仇恨，因为真理并不带来“任何美好的情感”

——对真诚者的仇恨，———

为人类未来而牺牲的善人的自身保存本能：从根本上讲他已经违背于

政治

所有其他一般视角

任何一种寻求、冒险、不满

他否定那些没有首先把他考虑进去的目标、使命

他作为“最高”类型是狂妄的、非分的，他不仅要参与对一切的讨论，而且要审判一切。

他感到自己比那些拥有“弱点”的人们优越：这些“弱点”乃是本能的强大

——这也包括那种为之感到羞愧的勇气

善人作为寄生虫。他乞灵于生命的开支：

作为实在性的道路说谎者（Weglügner）

作为生命伟大的本能欲望的敌人

作为追求渺小幸福的伊壁鸠鲁信徒，他把伟大的幸福形式当作非道德的东西来加以拒绝

——因为他没有助一臂之力，而且不断招致失策和欺瞒，所以他干扰了每一种现实生活，并且通过它要表现某个更高的东西的要求而毒化了现实生活

——在他自视很高的自负中，他并没有学习，并没有改变自己，而是袒护自己，尽管他还带来了那么大的灾祸（malheurs）。

23［5］

非道德论者。

1．善人类型（参见后第二页）⁽¹¹⁾。

2．善人从自身中搞出

一种形而上学

一种心理学

一条通向真理的道路

一种政治学

一种生活方式和教育方式

3．结论：一种绝对有害的人的种类／／按照真理、按照人〈类〉的未来／／下面这件事情的原因：只有到二十岁以后重大事物才被看作重大的

4．问题：善人到底是什么？

5．“善人”被滥用于其他目的

作为工具

关于3：最有害的人的种类

A、他杜撰出根本不存在的行动

非利己主义的、神圣的行动

根本不存在的能力

“心灵”、“精神”、“自由意志”

根本不存在的本质

“神圣者”、“上帝”、“天使”

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秩序

道德的世界秩序，带有奖赏与惩罚

——一种对自然因果性的消灭

B、以上述虚构，他就使下述东西贬值了

1）独一无二的行动，利己主义的

2）身体

3）真正有价值的人的种类，有价值的欲望

4）事件中的整个理性，——他阻碍向事件学习，阻碍观察、科学，阻碍由知识带来的生命的每一种进步……

23［6］

I．缺乏怀疑精神

虔敬

屈服于上帝意志、“虔诚”

“好心肠”、“助人为乐”——这就够了……

转向较高级事物的严肃性，——人们在此不可过于严肃地对待低级领域，诸如肉体及其舒适

义务：人们有自己的行为责任，——

此外人们应当把一切都托付给上帝——

我十分严肃地问：我借此不是描写了善人么？莫非人们并不以为这是一个值得想望的人？难道人们不想这样吗？难道人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是另一个样子的？——

Ⅱ．让我们来看一看，善人们是怎样从自己身上搞出

1．一种形而上学

2．一种心理学

3．一种政治学

4．一种生活方式和教育方式

5．一种真理方法

23［7］

我的定律：善人是最有害的人的种类。人们答道：“但只有少量善人嘛！”——谢天谢地！人们也会说：“根本就没有完全的善人”——那就更好了！但我始终还会坚持一点：一个人的善不论到什么程度，他都是有害的。

何以人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严肃对待生命的头等问题？是因为人们在从前永远放任一切的地方看到一些难题吗？

：缺乏怀疑精神

：惰性、对沉思的畏惧

：主〈观的〉惬意，后者找不到要在事物中见出难题的任何理由

：相信一副好心肠、一双助人为乐的手就是最富有价值的东西，——人们必须有此教养

：顺从，——相信一切都在好人手上……

：解释方面的伪币铸造，这种解释往往是要找回上帝这种“善”

：相信“灵魂得救”，一般而言就是道德的事物，是与所有此类尘世肉身的问题相分离的：如此严肃地看待身体及其适意，这被视为卑劣低级的……

：对传统的敬畏：否定传统，或者哪怕只是批评传承之物，这是不虔诚的

瞧！这个人的种类就是最有害的种类

23［8］

Ⅳ．狄奥尼索斯

立法者类型

23［9］⁽¹²⁾

冒着踢那些反犹太主义者先生们“十分准确的”一脚的危险，我承认：对我来说，说谎的艺术，“无意识地”伸出长长的、过长的手指，吞食他人财产，在每一个反犹太主义者那里一直都比在任何一个犹太人那里表现得更为明显。一个反犹太主义者总是免不了偷窃，免不了欺骗——他根本不能干别的了……因为他有［———］……人们应当控告反犹太主义者，人们应当为他们集中起来。“———⁽¹³⁾

23［10］⁽¹⁴⁾

与我向颓废者提出的戒条“不可生育！”相比较，《圣经》里的戒条“不可杀人！”实乃幼稚一种——那是更糟糕的东西，是与我矛盾的……首先用查拉图斯特拉的话来说，生命的最高法则要求人们毫不同情生命的一切废品和垃圾，要求人们毁灭那些对正在上升的生命或许只是阻碍、毒药、阴谋、隐秘对手的东西，——一句话就是基督教……说“不可杀人！”，这在最深邃的头脑看来就是非道德的、违反自然的——

与我向颓废者提出的戒条“不可生育！”相比较，《圣经》里的戒条“不可杀人！”实乃幼稚一种——那是更糟糕的东西……针对生命的废品和垃圾，只有一个义务，就是毁灭；在这里想要富有同情，在这里想要维持，无论如何都会是非道德性的最高形式，真正的反自然性，生命本身的死敌。——

与我向颓废者提出的戒条“不可生育！”相比较，《圣经》里的戒条“不可杀人！”实乃幼稚一种——那是更糟糕的东西……针对生命的废品和垃圾，只有一个义务：不承认任何团结一致；在这里采取“人道”，在这里颁布平等权利，就会是反自然性的最高形式：反自然性，对生命本身的否定。——生命本身不承认一个有机体的健康环节与蜕化环节之间有任何一致性——生命必须把蜕化环节切除掉，或者整个就归于毁灭……

与我向颓废者提出的戒条“不可生育！”相比较，《圣经》里的戒条“不可杀人！”实乃幼稚一种——那是更糟糕的东西，是与我矛盾的……生命本身不承认一个有机体的健康部分与蜕化部分之间有任何一致性、“平等权利”：人们必须把蜕化部分切除掉，或者整个就归于毁灭。对颓废者的同情，这会成为最深刻的非道德性、作为道德的反自然性本身。——

23［11］⁽¹⁵⁾

远离于任何一种怀疑论的阵阵微风，远离于任何一种更为精细的问题提法，生长的、茁壮的、施瓦本地区的，睁圆了眼睛，圆圆的本身就像一只苹果，这种德性处于世上最为坚固的基地上：基于愚蠢，——基于“信仰”……

在今天，这种德性依然相信，一切都在善良之手，也就是在上帝手上，如果它以那种朴实的可靠性来看待这样一个定律，就仿佛说二乘二等于四

愚蠢自有其优先权：其中之一就是德性……愚蠢把自身投射到事物之中——它以施瓦本人的忠厚把这种对万物的出色简化称为“旧上帝”……我们其他人则在事物中看出某种不同的东西——我们使上帝变得有趣……

23［12］⁽¹⁶⁾

我们是非道德论者：我们是带着骄傲说这个话的，仿佛我们已经说过———我们否认人是要追求幸福的，我们否认德性是通向幸福之路，我们否认有人们一直以来所谓的道德行动，那些“无私的”行动、“非利己主义的”行动。在我们以一个斩钉截铁的否定来加以反对的所有这些断言中，表达出以往人类教育者的一个完全的、阴森可怕的［—］⁽¹⁷⁾：———

23［13］⁽¹⁸⁾

自由精神

批判作为虚无主义运动的哲学

非道德论者

批判作为最严重的无知的道德

狄奥尼索斯哲学

23［14］⁽¹⁹⁾

在这个完美的日子里，一切都在走向成熟，不光是葡萄泛出了黄色，正好有一道阳光照射在我的生命上面，——我瞻前顾后，——我从未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好的事物。我并没有徒然埋葬掉自己的第44个年头，虽然我可以这样做：其中的生命内容已经得到了挽救，——那是不朽的。《重估价值》的第一卷书；⁽²⁰⁾《查拉图斯特拉》的最初六首歌；《偶像的黄昏》，我用榔头进行哲思的尝试——这一年的所有赠礼，甚至是这一年第四季度的赠礼——我如何能不对我的整个生命心怀感恩呵！……

所以我要来叙述我的生活。

谁如果对我稍有了解，他就会猜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有更加丰富的体验。证据甚至已经在我的书中写下来了：那是基于一种求生命的意志而在字里行间都蕴含了体验的书，而且因此——作为创造——表现出对于生命本身的一种真正补充、一种丰富。一种十分经常地侵袭着我的情感：恰如一位德国学者以一种值得赞赏的天真无邪谈论他自己和他的事物：每一天都为他带来的东西超过一生为它们带来的！糟糕事物之一种——这是毫无疑问的啊！然而，生命的最高嘉奖就在于，它也以其至高的敌意来与我们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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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相应的手稿编号为：Mp XVI 4d．Mp XVII 7．W II 7b．Z II 1b．W II 6c。——译注

(2) 原收入《偶像的黄昏》付印手稿中，后来尼采本人把它抽掉了，参看10［100］，15［3］，23［10］，22［23］。——编注

(3) 帕西法尔音乐（Parsifal-Musik）：指瓦格纳歌剧《帕西法尔》的音乐。——译注

(4) 原收入《偶像的黄昏》付印手稿中，后来尼采本人把它抽掉了，关于这条格言，有多个誊清准备稿，以下是最重要的一稿：关于生命的理性。——连一种相对的贞洁也可能属于生命的伟大理性。按其本性来说，艺术家也许是一个感性的人：也就是容易激动的，在任何意义上都平易近人的，为刺激所支配，哪怕是远远而来的刺激感应。这并不妨碍艺术家，由于自身的使命和工作，一般而言成为一个适度的人，甚至常常是一个贞洁之人。这种主导本能对他的意愿就是如此；不能听任他以这种或者那种方式耗尽自身。在这里屈服，就是暴露性的；这差不多足以构成对艺术家的批评——它标志着艺术家的颓废特性。瓦格纳有着棘手的感性，藉着这种感性，他使音乐变得浮荡而恶毒——特里斯坦音乐充斥着最不健康的感性；瓦格纳只是全然弄不清楚，成为贞洁之人对他来说恰恰意味着什么……。他的创造本能由此就被证明为过于虚弱的，——他不命令，他屈服……最后，瓦格纳就诅咒感性：这是合乎逻辑的。完全无可怀疑的声音，就像司汤达、戈蒂埃、福楼拜、梅里美的声音，已经在我所讲的意义上传露出来了：它们不仅劝告艺术家采取大规模的色情（eroticis），它们就是以这种色情本身为前提的。我且不管勒南多么陈腐的判断，此人说到底是一个教士：而且，教士们所缺失的正是此类问题上的清白无辜。——编注

(5) 指瓦格纳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译注

(6) 《非道德论者》序言。——编注

(7) 米诺陶洛斯（Minotaurus）：希腊神话中牛头人身的怪物，传说为神牛与克里特岛米诺斯皇后所生，食人肉，饲养于克里特岛的迷宫里。——译注

(8) 浮士德］歌德：《浮士德》，第2卷，第6217行，同样的引文亦见于17［5］，14［162］。——编注

(9) 以残篇23［4—7］，尼采试图推进他的《重估》计划，直至他此后马上就着手写他的自传（《瞧，这个人》）。——编注

(10) 参看《路加福音》，第2章，第14行。（同一引文也见于完全不同的上下文中，《漫游者及其影子》。）——编注

(11) 应指下文第4、5点。——译注

(12) 也许是针对反犹太主义的妹夫伯恩哈德·福斯特（Bernhard Förster）：后者反复努力，想让尼采接受他在巴拉圭的殖民企业的钱。不可靠的异文。——编注

(13) 原文如此，为笔记手稿中不完整的句子。——译注

(14) 参看23［1］，22［23］。——编注

(15) 参看《敌基督者》，第52节，22［7］。——编注

(16) 参看23［3］。——编注

(17) 此处缺一词，之后为笔记手稿中不完整的句子。——译注

(18) 《重估》草案，可能作于《敌基督者》完稿之后。——编注

(19) 参看《瞧，这个人》开头。——编注

(20) 尼采此间也曾计划把他规划中的“主要著作”书名立为《重估一切价值》，并把其中第一卷设为“敌基督者”。参看19［2］、19［8］。——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