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2 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纯粹理性的诸理念就其自己本身而言决不再有可能是辩证的了,相反,唯
有对它们的单纯误用才必然使得某种欺骗我们的幻相从它们中产生出来;因
为它们是由我们理性的本性向我们提出的任务,而我们思辨的一切权利和要
求的这个至上法庭本身不可能包含本源的欺骗和幻觉。所以它们大概会在我
们理性的自然素质中具有自己良好的合乎目的的使命。但一帮玄想家却像通
常那样大叫荒唐和矛盾,并辱骂这一统治,这个统治的最深邃的计划是他们所
不可能参透的,他们本来应当把甚至连他们自己的自我保存、乃至于使他们有
可能对这个统治发出责难和谴责的教养,都归功于这个统治的仁慈的影响
力的。
一个先天的概念,我们若不对它实行一种先验的演绎,就决不能有把握地
使用它。纯粹理性的理念虽然不允许像范畴那样一种演绎;但如果它至少应
当拥有某种哪怕是不确定的客观有效性而不只是表现一些空虚的思想物
(entia rationis ratiocinantis①),那么对它的一个演绎就绝对必须是可能的,即A670
使承认它与我们对范畴所能够作出的那种演绎会大不相同也罢。这就是纯粹
理性批判工作的完成,而我们现在就要来做这件事。
B698
某物是作为一个绝对的对象而被给予我的理性,还是仅仅作为理念中的
对象而被给予我的理性,这是一个巨大的区别。在前一种情况下我们概念的
目标是规定对象;在后一种情况下它实际上只是一个图型,这个图型没有任何
对象哪怕只是假设性地被直接附加于其上,相反,它只是用来把其他对象凭借
与这个理念的关系、按照其系统的统一性因而间接地向我们表象出来。所以
① 拉丁文:推理的理性之物。——译者400
一、先验 要素论
我说一个最高理智的概念是一个单纯的理念,就是说,它的客观实在性并不应
当在于它直接与某个对象相关(因为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将会不可能为它的客
观有效性辩护),相反,它只是一个按照最大的理性统一性的诸条件而得到整
理的有关一个一般物的概念的图型,这图型只被用来在我们理性的经验性运
用中获得最大的系统统一性,因为我们把经验的对象仿佛是从这个作为其根
据或是原因的想象出来的理念对象中推导出来。这样一来例如说,世界上的
事物都必须被看作好像是从一个最高的理智那里获得其存有似的。理念以这
种方式本来只是一个启发性的概念,而不是一个明示性的概念,而且并不指明
一个对象具有怎样的性状,而是指明我们应当怎样在这概念的指引下去寻求
一般经验对象的性状和连结。既然我们能够指出,虽然这三种理念(心理学
的、宇宙论的和神学的)并不直接地和任何与之相应的对象及其规定发生关
系,然而理性的经验性运用的一切规则在这样一个理念中的对象的前提下都
能通往系统的统一性并随时扩展经验知识,但永远不能与经验知识相冲突:那
么,按照这一类理念来运作就是理性的一个必要的准则。而这就是思辨理性
的一切理念的先验演绎,这些理念不是作为把我们的知识扩展到比经验所能
给予的更多的对象上去的构成性原则,而是当作一般经验性知识的杂多的系
统统一的调节性原则,经验性的知识由此种调节性原则而在它们自己的边界
之内得到的扩建和校正①,要比没有这些理念单凭知性原理的运用所能得到
的更多。
A671
B699
我将对此作更清楚的说明。遵循前述作为原则的那些理念,第一,我们要
B700 (在心理学中)把我们内心的一切现象、行动和接受性都依内部经验的线索这
样连结起来,好像内心是一个带有人格的同一性而持久(至少在此生)实存的
单纯的实体,然而这实体的状态则是连续交替的,肉体的状态只是作为外部条
件而隶属于这实体的状态。第二,我们必须(在宇宙论中)以这样一个永远也
不可能完结的研究去追索那些内部的和外部的自然现象的条件,好像自然自
在地就是无限的而没有一个第一的或至上的项那样,虽然我们并不能因此就
否认在一切现象之外有它们的单纯智性的第一根据,但却决不允许把这些根
A672
① 基希曼(Kirchmann)认为“得到校正”(berichtigt)应为“得到授权”(berechtigt)。—-
德文编者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01
据带进自然解释的关联中来,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最后,第三,我们必
须(在神学方面)这样来考察一切始终只是属于可能经验的关联中的东西,好
像这些经验构成一个绝对的、但又是处处相依并且永远还是在感官世界之内
有条件的统一体,但同时却又好像这个一切现象的总和(感官世界本身)在这
些现象的范围之外拥有一个唯一的至上的和最充分的根据,也就是一个仿佛
是独立的、本源的和创造性的理性,我们通过与它发生关系而把我们的理性的
一切经验性的运用在其最大扩展中作这样的调整,好像这些对象本身是从那
个一切理性的蓝本中产生出来的似的,就是说:不是从一个单纯的思维着的实
体中推导出灵魂的那些内部现象,而是按照一个单纯存在者的理念把那些现
象一个从另一个中推导出来;不是从一个最高的理智中推导出世界秩序及其
系统的统一,而是从一个最高智慧的原因的理念中取得规则,根据这个规则,
理性在连结世界上的原因和结果时就能被用来使它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
A673
B70]
于是丝毫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止我们把这些理念也假定为客观的和实体化
的,只是除了宇宙论的理念以外,在这里理性如果想要使这样一个理念实现出
来,就会遇到一个二律背反(心理学的和神学的理念则根本不包含这类二律
背反)。因为在心理学的和神学的理念中并没有矛盾,因而如何会有人能够
对我们否定它们的客观实在性,既然他为了否认这一点而对这种可能性所知
道的和我们为了肯定它所知道的同样少?然而为了假定某物,光是对此没有
任何积极的阻碍还是不够的,而且也不能允许我们单凭那想要完成自己工作
的思辨理性的信誉,就把那些虽然不与任何概念相矛盾、却超出我们一切概念
之上的思维着的存在者当作现实的和确定的对象引进来。所以这些理念不应
当就其自在的本身来假定,相反,它们的实在性只应当被看作一切自然知识的
系统统一这一调节性原则的图型之实在性,因而它们应当只是作为现实之物
的类似物、但却不是作为自在的现实之物本身而被当作基础的。我们从理念
的对象那里把限制我们的知性概念的诸条件都去掉了,但也唯有这些条件才
使得我们能对任何一物拥有一个确定的概念这件事成为可能。而现在我们设
想一个某物,我们关于它本身自在地是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但我们毕竟在
对它设想一种与诸现象的总和的关系,这关系与诸现象相互之间所具有的关
系是类似的。
A674
B702
因此,如果我们假定这样一种理想的存在者,我们并没有真正扩展我们关402
一、先验要素论
于可能经验的客体的知识,而只是通过由理念给我们提供了图型的系统统一
性而扩展了可能经验的经验性的统一性,因而理念不被看作构成性的原则,而
只被看作调节性的原则。这是因为,我们设定一个与理念相应之物、一个某物
或现实的存在者,并不因此就意味着我们要用超验的①概念来扩展我们对物
的知识;因为这个存在者只是在理念中、而不是自在地本身被当作基础,因而
只是为了表达那个应当被用作我们理性的经验性运用的准绳的系统统一,却
并不对这个统一的根据或这统一赖以作为原因的这样一种存在者的内部属性
是什么有所断言。
A675
B703
所以,单纯思辨理性关于上帝给我们提供的那个先验的、唯一确定的概念
在最严格的意义上是自然神论的,就是说,理性就连一个这样的概念的客观有
效性也没有给出来,而只提交了有关某物的理念,一切经验性的实在性都将其
最高的和必然的统一性建立在这个某物之上,对这个某物我们只能按照与一
个根据理性法则应是万物的原因的现实实体的类比来思考,如果我们的确想
要到处把它作为一个特殊的对象来思考,而不是宁可满足于理性的调节性原
则的一个单纯理念,想把思维的一切条件的完成当作对人类知性来说是夸大
其辞的东西排除掉的话,但这是与在我们的知识中求得一个完全的系统统一
的意图不能共存的,对于这种意图理性至少没有设立任何限制。
因此,事情就成了这样:如果我假定一个神性的存在者,我虽然不论对它
A676 的最高完善性的内部可能性还是对它的存有的必然性都没有丝毫概念,但毕
竟这样一来我就能使一切其他涉及偶然之物的问题得到满意的回答,并能使
理性就其经验性的运用中所必须探索的最大统一性而言、但不是就这一预
设②本身而言获得最完全的满足;这就表明,是理性的思辨利益,而不是它的
洞见,使理性有权主张从一个如此远超出其范围的点出发,以观察它的在一个
完备整体中的对象③。
B704
现在这里就显示了在同一个相当微妙、但在先验哲学中仍然具有很重要
的意义的预设那里,思维方式的某种区别。我可以有充分的根据对某物作相
① 第四版将“超验的”(transzendenten)改为“先验的”(transzendentalen)。——德文编者
② 指关于一个神性存在者的假定。——译者
③ 基希曼将“洞见”(Einsicht)校作“统一性”(Einheit)。——德文编者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03
对的假定(suppositio relativa①),但却无权对它做绝对的假定(suppositio abso
luta②)。这种区别当事情仅仅涉及到一个调节性的原则时是合适的,虽然对
这一原则我们所认识到的是它就自己本身而言的必然性,而不是这必然性的
来源,并且我们对此假定了一个至上的根据,仅仅为的是,比起我例如说把一
个与某种单纯的也就是先验的理念相应的存在者设想为实存的来,要更为确
定地思维这原则的普遍性。因为,这时我永远不能假定这物本身的自在的存
有,因为对此没有任何我能够借以确定地设想某个对象的概念是充分的,而我
的概念的客观有效性的种种条件是被这理念本身排除了的。实在性、实体、原
因性,甚至存有中的必然性这些概念,除了它们使一个对象的经验性知识成为
可能的这种运用之外,是根本没有任何对某个客体作规定的意义的。所以它
们虽然能够运用来解释感性世界中的物的可能性,却不能够运用来解释一个
世界整体本身的可能性,因为这一解释根据必然会存在于世界之外、因而不是
一个可能经验的任何对象。现在,我仍然可以相对于感官世界、虽然不是就其
本身而言,对这样一个不可理解的存在者、即一个单纯理念的对象加以假定。
这是因为,如果为我的理性的最大可能的经验性运用奠定基础的是一个理念
(即我马上就会更确定地谈到的系统完备的统一性的理念),这理念自己本身
永远也不能在经验中得到相称的表现,即便它为了使经验性的统一性接近最
大可能的程度必然是回避不了的,所以我将不仅有权、而且也有必要把这个理
念实现出来,即为它设立一个现实的对象,但只是作为一般某物,我对这某物
自在的本身毫无所知,我只是把它作为那种系统统一性的根据,而在与这系统
统一性的关系中给它提供这样一些与经验性运用中的知性概念相类似的属 A678
性。所以我将按照与这个世界中的实在性、实体、原因性和必然性的类比来设
想一个在最高完善性中具有这一切的存在者,并且由于这个理念只是基于我
的理性,我将能够把这个存在者设想为独立的理性,它借最大的和谐和统一性
这些理念而是世界整体的原因,以至于我去掉了一切限制理念的条件,为的只
是在这样一个原始根据的庇护下,使世界整体中的杂多的系统统一、并借助于
这种统一而使理性的最大可能的经验性运用成为可能,因为我把一切联结都
A677
B705
B706
① 拉丁文:相对的假定。——译者
② 拉丁文:绝对的假定。——译者404
一、先 验 要素论
看作就好像它们都是一个最高理性的安排一样,我们的理性则是这个理性的
一个模糊不清的摹本。这样一来我就通过那些本来只是在感性世界中有其应
用的纯然概念而设想了这个最高的存在者;但既然我甚至对这个先验的预设
也只有相对的运用,就是说,它应当充当最大可能的经验统一性的基底,那么
我就完全可以通过那些只属于感官世界的属性来思考一个我将之与这个世界
区分开来的存在者。因为我绝对不要求、也没有资格要求对我的理念的这个
A679 对象按照其可能自在地是什么来加以认识;因为对此我没有任何概念,甚至关
于实在性、实体、原因性乃至于存有中的必然性这些概念都失去了一切意义,
而只是一些没有内容的概念的空洞名目,如果我敢于用它们来超出感官领域
之外的话。我只是思考一个我对其本身完全不知道的存在者对于世界整体的
最大系统统一性的关系,为的只是使这存在者成为我的理性最大可能的经验
性运用之调节性原则的图型。
B707
如果我们现在把视线投向我们理念的先验对象的话,那么我们就会看到,
我们不可能根据实在性、实体、原因性等等这些概念来预设这种对象本身自在
的现实性,因为这些概念对完全与感官世界不同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应用。所
以理性对于一个作为至上原因的最高存在者的设定只是相对地、为了感官世
界的系统统一而思考的,它是一个单纯在理念中的某物,我们对它自在地是什
么没有任何概念。由此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虽然在与实存地被提供给感
官的东西的关系中需要一个自在的必然的原始存在者的理念,但永远也不可
能对这个原始存在者及其绝对的必然性有丝毫的概念。
A680
从此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全部先验辩证论的结论,并精确地规定纯粹
理性的这些理念的终极意图了,这些理念只是由于误解和不谨慎才成为了辩
证的。纯粹理性实际上所从事的工作只是它自身,它也不可能有任何别的工
作,因为并没有各种对象被提供给它以达到经验概念的统一,而是有各种知性
知识被提供给它以达到理性概念的、即在一条原则中的关联的统一。理性的
统一性就是系统的统一性,这种系统统一并没有在客观上充当理性的一个原
理,以使理性扩展到诸对象之上,而是主观上用作一个准则,以使理性扩展到
诸对象的一切可能的经验性知识之上。然而理性能够给知性的经验性运用所
提供的这种系统关联不仅促进着这种运用的扩展,而且同时也证实了这种运
用的正确性,而这样一种系统统一性的原则也就是客观的,但是以不确定的方
B708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05
式(principium vagum①),而不是构成性的原则,不是为了就它的直接对象而言
来规定某物,而是为了作为单纯调节性的原理和作为准则,通过展示那些知性
所不知道的新的方式而对理性的经验性运用加以无限的(不限定的)促进和
巩固,同时却任何时候都不与经验性运用的那些法则有丝毫的违背。
但理性只能把这种系统的统一性思考为:理性同时给它的理念提供了一 A681
个对象,但这个对象又不是通过任何经验所能提供的;因为经验永远也不提供
一个完善的系统统一的例子。于是这个理性存在物(ens rationis ratiocinatae②)
虽然是一个单纯的理念,因而并不绝对地就自在的本身被假定为某种现实的
东西,而只是悬拟地被当作根据(因为我们通过任何知性概念都不可能达到
它),以便将感性世界之物的一切连结看作是这样的,就好像它们在这个理性
存在物中有自己的根据似的,但唯一的意图却是在这个单纯理念上建立起那
种系统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对理性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对知性的经验性知识
来说却能够具有一切方式的促进作用,然而永远不会阻碍这种知识。
B709
只要我们把这个理念看作对某个现实事物的一种主张,或者哪怕只是看
作对它的一种预设,似乎我们可以设想把世界的系统状态的根据归之于它,那
么我们马上就误解了这个理念的含义;我们倒不如对于从我们这些概念中摆
脱出来的上述这个根据自在地将具有怎样一种性状任其悬而不决,并且只有
一个理念才把自己设定为这个观点,唯有从这个观点我们才能扩展那个对理
性如此根本性的而对知性如此有益的统一性;总之一句话:这个先验之物只是 A682
理性借以尽其所能地把系统的统一性扩展到一切经验上去的那个调节性原则
的图型。
B710
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理念的第一个客体,它仅仅被看作一个思维着的自
然(灵魂)。如果我要寻求一个思维着的存在者自身借以实存的那些属性,那
么我就必须去问经验,我甚至不能把诸范畴的任何一个应用于这个对象上,除
非这范畴的图型在感性直观中被给予出来了。但因此我就永远也达不到内感
官的一切现象的一个系统的统一。于是,取代那个并不能带我们走得很远的
(关于灵魂现实地是什么的)经验概念,理性就采取了一切思维的经验性统一
① 拉丁文:流动的原则。——译者
② 拉丁文:推理的理性之物。-
译者406
一、先验 要素论
的概念,并通过理性无条件地和本源地思考这个统一性,而从后面这个概念中
形成了一个有关某种单纯实体的理性概念(理念),这个单纯实体本身自在地
不变地(人格上同一地)与它之外的其他现实之物处于协同性中;总之一句
话:形成了有关一个单纯的独立理智的理性概念。但与此同时,理性所关注的
只不过是在解释灵魂现象时的系统统一性的原则,也就是把所有规定看作在
一个唯一主体中的,把一切力尽可能地看作由一个唯一的基本力派生出来的,
把一切变化看作属于同一个持存的存在者的各种状态,并且把空间中的一切
现象表现为与思维的行动完全不同的。实体的那种单纯性等等只应当是这条
调节性原则的图型,而并不是被预设为好像它就是灵魂各种属性的现实根据
似的。因为这些属性也可能基于完全不同的根据,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根据,
正如即使我们愿意承认这些谓词对于灵魂是绝对有效的,我们通过这些假定
的谓词也并不能真正认识自在的灵魂本身一样,因为它们所构成的是一个根
本不能被具体表现出来的单纯理念。于是,从这样一个心理学的理念中就只
会产生出好处,只要我们避免让它被看作某种比单纯的理念更多的东西,即某
种不止是仅仅与在我们灵魂的现象上理性的系统性运用相关的东西。因为在
这里,当解释那仅仅属于内感官的东西时并没有掺和进来具有完全另一种性
质的物质现象的任何经验性法则;在这里关于灵魂的产生、毁灭和转世的任何
轻浮的假设都是不被承认的;所以对内感官的这个对象的考察是完全纯粹的
和不与那些不同质的属性相混淆的,此外,理性的这种研究指向尽可能地使这
A684 个主体中的那些解释根据通达一条唯一的原则,这一切都是通过它好像是一
个现实的存在者这样一个图型才最好地、甚至是独一无二地被产生出来的。
这个心理学的理念也只可能意味着一个调节性概念的图型。这是因为,即使
我所想要问的只是,灵魂是否自在地是精神性的自然,那么这个问题也将是根
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通过这样一个概念我不但去掉了物质自然,而且一
般地去掉了一切自然,即任何一个可能经验的所有谓词,因而去掉了为这样一
个概念思考一个对象的所有条件,然而只有这种思考才唯一地使得人们说那
个概念有某种意义。
A683
B711
B712
单纯思辨理性的第二个调节性的理念是一般世界概念。因为自然其实只
不过是理性需要调节性原则来对待的唯一被给予的客体。这个自然是双重
的,即要么是思维的自然,要么是物质的自然。不过对于后者来说,为了按照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07
其内部可能性来思考它,也就是规定范畴在它上面的应用,我们不需要任何理
念即超出经验之上的表象;对于物质自然来说也不可能有任何理念,因为我们
在物质自然中只受感性直观的引导,而不是像在心理学的基本概念(“我”)中
那样,这种概念先天地包含有思维的某种确定的形式,即思维的统一性。所以
留给我们的纯粹理性的就只有一般自然、以及自然中诸条件按照某种原则的
完备性了。这些条件序列在其各项的推导中的绝对总体性是一个理念,它虽
然永远也不能在理性的经验性运用中完全实现出来,但毕竟充当了我们应当
如何处理这个条件序列的规则,也就是说在解释给予的诸现象时(在回溯或
上升的过程中)应当这样来处理,就好像这个序列自在地是无限的、即 indefi
nitum①似的,但凡是在理性本身被看作一种规定性的原因的地方(即在自由
中),因而在实践的诸原则中,那就应当处理为好像我们不是面对着一个感官
客体,而是面对着纯粹知性的客体一样,在这里诸条件不再能够被设立在诸现
象的序列中,而只能被设立在它之外,而这些状态的序列则可以被视作就好像
它被绝对地(通过一个理知的原因而)开始那样;这一切都证明,宇宙论的理
念无非是一些调节性的原则,而远不是像构成性原则那样去设立这样一些序
列的现实的总体性。其余的证明我们可以到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中相应的地
方去寻找。
A685
B713
纯粹理性的第三种理念包含着对一个作为一切宇宙论序列的唯一最充分
原因的存在者的单纯相关性设定,这个理念就是关于上帝的理性概念。对这
个理念的对象我们丝毫没有根据来做绝对的假定(即作自在的设定);因为什 A686
么东西可以使我们有能力、或者哪怕只是有资格对最高完善的、按其本性是绝
对必然的存在者出于其单纯自在的概念本身而相信或加以主张呢,难道不会
是这种假设唯有与之相关才能是必然的那个世界吗;而这也就表明,这个存在
者的理念正如一切思辨的理念一样,想要表达的只不过是:理性要求按照一个
系统统一的诸原则来看待世界的一切连结,因而就好像这些连结全部都是从
一个唯一的无所不包的、作为最充分的至上原因的存在者那里产生出来的似
的。由此可见,理性只可能把在扩展其经验性的运用时它自己的形式规则作
为自己的目的,但永远也不可能把超出一切经验性运用的边界之外的扩展作
B714
① 拉丁文:不限定的。——译者408
一、先验 要素论
为目的,因而在这个理念之下并不会包藏着理性指向可能经验的运用的任何
构成性原则。
这个唯一地基于理性概念之上的最高形式的统一性就是诸物的合乎目的
的统一性,而理性的思辨利益使得我们必须把世界的一切安排都视为好像它
A687 们是出自一个最高理性的意图似的。就是说,一个这样的原则向我们应用于
B715 经验领域的理性展示了按照目的论法则连结世上事物、并由此达到其最大的
系统统一性的崭新的前景。所以,把一个至上的理智预设为世界整体的唯一
的原因,但又只在理念中预设,这对于理性任何时候都能够有好处,但同时又
永远不会有害。因为,如果我们在地球的形状(圆形但略带扁平)方面①,在山
川和海洋等等方面预先假定了一个创造者的纯然智慧的意图,那么我们就能
够以这种方式作出一大堆发现。只要我们止于把这个预设单纯作为一种调节
性原则,那么甚至这种错误也不能危害我们。因为顶多只会从这错误中得出:
凡是在我们期待某种目的论关联(nexus finalis②)的地方,都会遇到某种单纯
A688 机械的或物理的关联(nexus effectivus③),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由此只是更
B716多地感到缺失了一种统一性,但却没有在理性的经验性运用中破坏理性的统
一性。然而即使删去这个预设也不会伤及在普遍的目的论意图中的这个一般
法则本身。因为,虽然一个解剖学家,当他把一个动物身躯的某一肢体联系到
一个目的,而人们可以清楚地指出这目的并不能从这里面得出时,他可以被判
定为错误的:然而却完全不可能用一个例子来证明一种不论是怎样的自然构
造是根本没有任何目的的。因此甚至(医生们的)生理学也通过一条单由纯
粹理性所输入进来的法则把自己关于有机体肢体结构的种种目的的很有限制
的经验性知识扩展到如此之远,以至于人们在其中完全无所顾忌地、同时又与
所有明智之士相一致地假定:在动物身上一切都有其用处和好的意图;这种预
① 地球的球状所带来的好处是老生常谈了;但很少人知道,唯有它的椭圆形的扁平状
才防止了大陆或那些更小的、也许是由地震堆积起来的山脉的隆起使地轴连续地和在不太长
的时间里显著地偏移,如果不是地球在赤道下的隆起就是如此巨大的一座山脉,任何其他山
脉的摆力都决不能使它明显地离开其相对于地轴的位置的话。然而人们对这一智慧的安排
却毫不迟疑地从过去液态的地球质量的均衡来解释。——康德
② 拉丁文:终极关联。——译者
③ 拉丁文:起作用的关联。——译者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09
设如果它是指构成性的,那就远远超出了迄今的观察能够使我们有理由达到
的范围;因为从中所能够看出的是,这个预设只不过是理性的一条调节性的原
则,为的是借助于那至上的世界原因之合目的的原因性这个理念,并且好像这
个原因性作为最高的理智按照最智慧的意图就是一切东西的原因一样,去达
到最高系统的统一性。
但如果我们摆脱了把理念仅仅放在调节性的运用上这种限制,那么理性 A689
就会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引入歧途,因为那样一来它就会离开那终归必然包 B717
含有其路程的种种标志的经验的基地,并冒险越过这一基地而面对那不可理
解和无法探究的东西,它必然会为这种东西的高深莫测而晕头转向,因为它看
到自己出于①这种东西的立场而完全被切断了与经验相协调的一切运用。
第一个错误产生于我们把一个最高存在者的理念不是仅仅作调节性的运
用,而是作构成性的运用(而这是与一个理念的本性相违背的),这一错误就
是怠惰的理性(ignava ratio②)③。我们可以这样来称呼任何一条原理,如果它
使我们将自己的自然研究不论在什么地方看作是绝对完成了的、因而使得理
性就好像它完全做完了自己的工作那样去睡大觉的话。因此甚至心理学的理
念,如果它被当作构成性的原则用来解释我们的灵魂现象,甚至后来还被用于
在超出一切经验之外(关于死后的灵魂状态)扩展我们关于这个主体的知识,
那么这虽然使理性非常方便,但也就完全败坏和摧毁了理性按照经验的指导
所作的一切自然的运用。所以独断的唯灵论者是由他相信在这个“我”中直
接知觉到的思维着的实体的统一性来解释这经过一切状态变化而不变地持存
着的人格同一性,由我们思维着的主体的非物质本性的意识来解释我们对那
些应当在我们死后才发生的事物的兴趣,如此等等,并且使自己摆脱了从物理
的解释根据来对我们这些内部现象的原因所进行的一切自然研究,因为他仿
佛是凭借一种超验理性的勒令而忽略了经验的内在知识来源,为的是自己的
A690
B718
① 埃德曼将“出于”校为“立于”。——德文编者
② 拉丁文:理性的疲软。——译者
③ 古代那些辩证论者曾用这个术语称呼一种谬误之见,这种谬误之见是这样说的:如
果你命中注定会从这场疾病中痊愈,那么不管你看不看医生都会痊愈。西塞罗说,这种推论
方式之所以有这个名称,是由于如果我们遵循它,那我们一生就都根本不会有运用理性的余
地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把这样一个名称赋予纯粹理性的这个诡辩论证的原因。——康德410
一、先验 要素论
舒适,但却丧失了一切洞见。这个不利的结论在独断论那里对我们有关一个
最高理智的理念和在此之上错误建立起来的自然的神学体系(即自然神学)
来说就更为明显触目了。因为在这里一切在自然中显示出来的、常常只是由
我们自己使之变成自然的目的,都有助于使我们在研究这些原因时相当方便,
因为无须在物质的机械论的普遍规律中寻找这些原因,而是直接诉之于最高
智慧的不可捉摸的意旨,并且这样一来就把理性的努力看作是完成了的,如果
我们摆脱了理性的运用的话,这种理性运用毕竟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线索,除
了在自然秩序和变化序列按照其内部普遍规律把这线索提交给我们的地方之
外。这种错误如果我们不仅仅对某些自然的部分,如陆地的分布及其结构、山
脉的性状和位置、乃至于植物界和动物界的机体,都从目的的观点来考察,而
且使自然的这种系统统一性在与一个最高理智的关系中成为完全普遍的,那
是可以避免的。因为那样一来我们就把按照自然的普遍规律的某种合目的性
当作了基础,对于这些自然规律没有任何特殊的机制属于例外,而只是或多或
少被标明得使我们可以辨认而已,并且,我们就拥有了一条目的论连结的系统
A692 统一性的调节性原则,但这种系统统一性我们不可预先规定,相反,我们只可
在对它的期待中去追踪那按照普遍法则的自然机械连结。因为只有这样,合
目的性的统一这个原则才能任何时候都在经验上扩展理性的运用,而不使这
种运用在某种情况下遭到中断。
A691
B719
B720
第二个错误是由于对上述系统统一原则的误解而产生的,这就是颠倒的
理性的错误(perversa ratio①,wrtepov πporepov rationis②)。这个系统统一的
理念本来只应当用来作为调节性原则在按照普遍自然规律联结诸物时寻求系
统的统一性,并且在其中的某物能够以经验性的方式被发现的范围内,也用来
在同一程度上相信我们已接近了这理念运用的完备性,虽然我们永远也不会
达到它。舍此我们就会把事情弄颠倒了,我们将一开始就把一条合目的性的
统一性原则的现实性当作实体化的东西引为根据③,并把一个这样的最高理
智的概念,由于它自在地是完全不可捉摸的,就从拟人论上来加以规定,然后
① 拉丁文:理性的颠倒。——译者
② 前两词为希腊文,后一词为拉丁文,意为“理由倒置”。——译者
③ 埃德曼校为:“……当作原因而实体化地引为根据”,瓦伦廷纳校为:“……当作实体
化的原因而引为根据”。——德文编者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11
就把这些目的强行专断地硬加在自然身上,而不是以物理学的自然研究的方
式合理地去寻求这些目的,以至于不仅仅那本应当只是用来按照普遍规律补
足自然统一性的目的论现在反而导致了取消那种统一性,而且理性本身还为 A693
此而丧失了自己的目的,即要从自然中按照这一①规律证明一个这样的至上
的理智原因的存有。这是因为,如果我们不能在自然中先天地预设那最高的
合目的性,即将它预设为属于自然的本质,我们怎么会被指示去寻求它、并在
一个自然的等级阶梯中去接近一个创造者的最高完善性,即某种绝对必然的、
因而是先天可认识的完善性?这条调节性的原则要求把系统的统一性完全预
设为不仅仅是在经验性上被认识的、而且是先天地、虽然还是不确定地被预设
的自然统一性,因而预设为由事物的本质中得出来的。但如果我事先就以一
个进行安排的最高存在者②作为根据,那么自然统一性实际上就被取消了。
因为这种统一性对诸物的本性是完全陌生的和偶然的,也③不能从自然的普
遍规律而得到认识。由此就在证明中产生了一种错误的循环论证,这时我们
把本来应当被证明的东西当作了前提。
B721
将自然的系统统一性的调节性原则当作构成性原则,并且把仅仅在理念
中被当作理性的一致运用的根据的东西实体化地预设为原因,这只是理性的
迷乱而已。自然的研究完全只是沿着以自然的普遍规律为依据的自然原因的
链条来走自己的路的,虽然指向一个创造者的理念,但不是为了从这个创造者
中推导出这种研究到处都在追寻的那种合目的性,而是为了从这种在自然物
的本质中、尽可能也在所有一般物的本质中被寻求的合目的性来认识创造者
的存有,因而将这种存有认作绝对必然的。不论后面这种寻求成功与否,这个
理念仍然是永远正确的,并且它的运用同样也仍然是永远正确的,如果这种运
用被限制在一个单纯调节性原则的那些条件上的话。
A694
B722
完备的合目的性的统一性就是完善性(绝对地来看)。如果我们不是在
构成整个经验对象、即构成我们一切客观有效的知识的对象的那些物的本质
中,因而在普遍必然的自然规律中发现了这种完善性,我们怎么会由此直接推
① 维勒校作“按照这些”。——德文编者
② “存在者”与上面的“本质”德文为同一词Wesen。——译者
③ 瓦伦廷纳主张在“也”前面加上“因此”。——德文编者412
一、先验 要素论
出一个作为一切原因性的来源的原始存在者的某种最高的和绝对必然的完善
性这个理念来呢?这个系统的、因而也是合目的性的最大统一性是对人类理
性的最大运用的学习,甚至是这种运用的可能性基础。所以这个统一性的理
念是和我们理性的本质不可分割地结合着的。因而正是这同一个理念对于我
们来说是具有立法性的,所以我们很自然地要假定一个与这理念相应的立法
的理性(intellectus archetypus①),从这个作为我们理性的对象的立法的理性中
可以推导出自然的一切系统的统一性来。
A695
B723
我们在纯粹理性的二律背反的场合曾说过:纯粹理性所提出的一切问题
都是绝对必须回答的,而以我们的知识在许多自然的探究中既是不可避免的
又是合理的那种局限性作借口在这里是完全不能允许的,因为在这里这些问
题并不是由物的本性、而只是通过理性的本性并仅仅关乎理性的内部机制而
被提交给我们的。现在我们可以就纯粹理性有其最大利益的那两个问题来证
实这种初看起来很大胆的主张,并以此使我们关于纯粹理性的辩证论的考察
达到全部的完成。
所以,假如我们要问(在先验神学方面②)第一:是否有某种与世界不同而
又把世界秩序及其按照普遍法则的关联的根据都包含在内的东西,那么回答
就是:无可置疑。因为世界就是现象的总和,因此必须有这个总和的某种先验
的、即仅仅对于纯粹知性是可思维的根据。第二,如果要问:是否这个存在者
是实体,具有最大实在性,是必然的等等;那么我的回答是:这个问题完全没有
意义。因为我试图用来为自己造成一个有关这样的对象的概念的一切范畴仅
仅只具有经验性的运用,并且如果它们不是被应用于可能经验的客体即感官
世界之上的话,它们就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个领域之外,它们就只是诸概念的
名目,我们可以承认这些名目,但借此也不能理解任何东西。最后,如果问题
是:我们是否至少可以按照与经验对象的一个类比来思考这个与世界不同的
A697 存在者?那么回答就是:当然,但只是作为理念中的而非实在性中的对象,也
A696
B724
① 拉丁文:原型的智性。-
译者
② 我前面关于心理学的理念及其真正规定作为只是理性的调节性运用的原则所已经
说过的话,使我免除了对内感官一切杂多的系统统一性据以被实体化地表现出来的那种先验
幻觉再特别作详尽的讨论。这里这种处理方式与这个批判在神学理想方面所遵循的那种处
理方式极为相似。——康德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13
就是说,只是就这对象是世界机制的系统统一性、秩序和合目的性的一个我们 B725
所不知道的基底这一点而言的,理性必须使这种统一性、秩序和合目的性成为
自己的自然研究的调节性原则。进一步说,我们还可以大胆地、无可指责地允
许这个理念中有某些对上述调节性原则起促进作用的拟人论。因为这永远只
是一个理念,它根本不会直接与一个不同于世界的存在者相关,而是与这世界
的系统统一性的调节性原则相关,但只是凭借这统一性的一个图型,即一个至
上的理智,它是按照智慧的意图的世界创造者。世界统一性的这个原始根
据①本身自在地是什么,这本来就不是借此而应当思考的事,相反,应当思考
的是,相对于理性在世界事物上的系统运用,我们应如何使用这个原始根据、
或不如说使用它的理念。
然而,以这样一种方式,我们就能够(如果有人要继续追问的话)假定一
个唯一的、智慧的和全能的世界创造者吗?毫无疑问,不仅如此,而且我们还
必须预设这样一个创造者。但这样一来,我们就毕竟扩展了我们的知识到可
能经验的领域之外了吗?绝对没有。因为我们只是预设了一个我们对之自在 A698
地本身是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概念的“某物”(一个单纯的先验对象),但在与我
们如果要研究自然界就必须预设的世界结构之系统而合目的性的秩序的关系
中,我们对于那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存在者只是按照和一个理智的类比(此乃
一个经验性的概念)来设想的,就是说,赋予了它在以它为根据的那些目的和
完善性方面恰好这样一些属性,这些属性按照我们理性的条件是能够包含这
样一个系统统一性之根据的。所以这个理念是完全建立在我们理性每次的世
界运用之上的。但如果我们想要授予它绝对客观的有效性,那么我们就忘记
了这只是一个我们所思维的理念中的存在者,并且由于这样一来我们就从一
个完全不能通过对世界的考察而确定的根据着手,我们就会因此而不能与理
性的经验性运用相适合地来应用这条原则了。
但(如果有人再要问)以这样一种方式我毕竟就能在对世界作理性的考
察时运用一个最高存在者的概念和预设了吗?是的,这个理念本来也就是由
理性用来为此奠定基础的。不过,我现在可以把那些类似于目的的安排,通过 A699
①原文为Ungrund,德文无该词,显然为Urgrund(原始根据)之误。兹据第一版校
正。——德文编者
B726414
一、先验 要素论
B727 我把它们从神圣的意志中推导出来,虽然是借助于为此而在世界中置于这些
安排上的那些特殊设施而推导出来,就看作是有意图的吗?是的,你们也可以
这样来推导,但结果必须是这样,即不论有人说是这个神圣的智慧为了自己的
至上目的把一切都安排成了这样,还是说这个最高智慧的理念是在对自然的
探究中的一种调节,一种按照普遍的自然规律的自然界的系统而合目的性的
统一性原则,哪怕是在我们没有发现那种统一性的地方,这对你们都同样地有
效,而这就是说,在你们知觉到这种统一性的地方,说是上帝凭其智慧要它这
样的,或者说是自然智慧地安排它成这样的,这对你们来说必定是完全一样
的。因为你们的理性曾要求用来作为调节性原则而为一切自然研究奠定基础
的那个最大的系统而合目的性的统一,恰好就是曾经使你们有权把一个作为
调节性原则之图型的最高理智的理念奠定为基础的东西,并且,你们现在按照
这一调节性原则而在世界中找到了多少合目的性,你们也就在多大程度上证
实了你们理念的合法性;但由于该原则仅仅是以寻求必然的和最大可能的自
然统一性为目标,所以我们虽然在我们达到这种统一性的范围内将必须把这
统一性归功于一个最高存在者的理念,但我们不能对唯有这一理念才会不与
A700 我们自己相矛盾地为之奠定基础的那些普遍自然规律视而不见,以便把这种
自然合目的性看作是偶然的和按其起源来说是超自然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无
权在自然之上假定一个具有上述属性的存在者,而只有权以这个存在者的理
念作为根据,以便按照与某种因果规定的类比而把诸现象①视为相互系统连
结着的。
B728
因此,我们同样也有权不仅按照某种更加微妙的拟人论来思考在这个理
念中的世界原因(没有拟人论就会根本不可能对这种原因作任何思考),也就
是把它思考为一个具有知性、愉悦和讨厌、以及某种与之相应的欲望和意志等
等的存在者,而且还赋予它无限的完善性,这种完善性是远远超出我们通过对
世界秩序的经验性的知识所能够有资格达到的那种完善性的。因为这条系统
统一性的调节性法则所要求的是,我们应当这样来研究自然,就好像系统而合
目的的统一性在最大可能的多样性中会无限地到处遇见似的。这是因为,虽
① 原文直译为“按照与诸现象的某种因果规定的类比而……”没有宾词。兹据哈滕斯
泰因校。——德文编者人类理性的自然辩证论的终极意图
415
然我们关于这个世界完善性将侦察到或获得的只是很少的东西,但到处寻求
和推测这个完善性毕竟属于我们理性的立法,而且按照这条原则来对自然进
行考察,必定任何时候都对我们有利,而决不会变得有害。但在这个被作为根
据的关于一个最高创造者的理念之下,有一点也是很清楚的:我不是以这样一 B729
个存在者的存有和知识为根据,而只是以它的理念为根据,所以本来就不是从
这个存在者中,而只是从它的理念中、也就是从按照一个这样的理念的世界诸
物的本性中推导出任何东西。甚至看来是对我们这个理性概念的真正运用的
某种虽未发育的意识导致了各个时代的哲学家们使用谦虚而恰当的语言,因
为他们把自然的智慧和先见与神圣的智慧当作同等含义的表达来谈论,甚至
只要他们只对思辨理性感兴趣,他们就宁可采用第一种表达,因为这种表达对
于比我们有资格持有的更为扩大的那种主张的僭妄加以遏制,同时使理性退
回到它所固有的那个领域即自然中去。
A701
所以,似乎一开始就至少许诺要把我们的知识扩展到一切经验边界之外
去的纯粹理性,如果我们对它有正确的理解的话,所包含的就无非是调节性的
原则,这些原则虽然要求比经验性的知性运用所能达到的更大的统一性,但正
是由于它们把这种知性运用所逼近的目标推出到如此之远,它们就使知性的
运用通过系统的统一性而与它自身的协调一致达到了最高的程度,但如果我
们误解了它们,并把它们看作超验知识的构成性原则,它们就通过某种虽然炫
目但却是欺骗性的幻相而产生出了说服作用和想象中的知识,但同时也产生
出了永远不断的矛盾和争执。
A702
B730
*
*
*
所以,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从直观开始,从那里进到概念,而以理念结束。
虽然人类知识在所有这三个要素方面都有先天的认识来源,这三个来源初看
起来似乎都对一切经验的边界不屑一顾,然而一个完成了的批判却坚信,一切
在思辨运用中的理性凭借这些要素都永远也不能超出可能经验的领域之外,
而这一至上的认识能力的真正使命只是利用一切方法及其原理,以按照一切
可能的统一性原则,其中最重要的是目的的原则,来追踪自然直到它的最深邃
处,但决不飞越它的边界,在这边界之外对我们来说除了空的空间外一无所
有。虽然在先验分析论中对所有那些能够把我们的知识扩展到现实经验之外 A703
的命题所作的批判的审查已经充分地使我们确信,它们永远也不可能导致比 B731416
一、先验 要素论
一个可能的经验更多的某种东西,并且假如我们不是自己对那些最清楚的抽
象普遍的学理抱有不信任的态度,假如不是那吸引人的虚假前景诱惑着我们
去摆脱那些学理的强制,那么我们本来当然是可以免除对一种超验的理性为
了自己的僭妄而让其出庭的所有辩证论的证人作费力的考问的;因为我们预
先已经完全确定地知道,这种僭妄的一切借口虽然或许是出于诚意,但必然是
完全无意义的,因为这涉及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有朝一日获得的某种信息。不
过,这种讨论如果不是我们探出了这种使哪怕最理性的人都可能受到欺骗的
幻相的真实原因的话,就永无终期,并且,把我们的一切超验的知识化解为它
的诸要素(作为对我们内部本性的一种研究)这种做法就其本身而言并没有
丝毫的价值,但对哲学家而言甚至是一种义务,因此,将思辨理性的这种完整
的、虽然是无用的探讨一直详尽地追寻到它的最初根源处并不只是有必要的,
而且由于这个辩证的幻相在这里不仅就判断而言具有欺骗性,而且就我们从
A704 这判断所取得的利益而言也具有诱惑性,并且任何时候都是自然的,因而将会
在未来永远保留着,所以最好是仿佛把这一场诉讼的那些记录详尽地写出来,
并把这些记录存入人类理性的档案中,以防止将来犯类似性质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