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克萨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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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克萨戈拉[Anaxagoras],生于伊奥利亚地区的克拉左美奈[Klazomenai]。

约公元前500一496一428年,鼎盛年约在公元前 440 年。

主要活动在雅典[Athenai]。20岁左右时开始在雅典教授哲学和从事科学研究,持续长达 30 年之久,为以雅典为中心的希腊古典哲学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著有《论自然》[Peri physeos],失传,留有残篇。

从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来看,阿那克萨戈拉哲学构成了恩培多克勒哲学与德谟克利特哲学之间的必要中介。

阿那克萨戈拉

核心观点:

1、种子说:千差万别的事物各有自 己的本原:

最小的微粒- “ 种子 ” - “ 同类的部分 ”
“ 一物的本性被认为是它所包含的那个最多的成份的本性 ”
“ 一切中包含着一切”

2、心灵(nous,又译作“努斯”)

心灵是万物中最稀最纯的, 对每 一 事物具有全部 的洞见和最大的力量。

心灵是独立的、自为的和能动的, 它从外部推动宇宙,但其本身却与宇宙相分离(第 一 次明确区分 精神 与物质)

*“ 努斯 [ 心灵 ] 不论大小, 都是一样的。”(将主观目的注入客观世界的进程之中;目的因的最初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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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说

“结合物中包含着很多各式各样的东西,即万物的种子,带有各种形状、颜色和气味。人就是由这些种子组合而成的,其他具有灵魂的生物也是这样。”

种子的性质:

第一、种子是永恒存在的。接受巴门尼德的观点:存在不能从非存在中产生,也不能变成非存在。

“那些希腊人叫做生成和灭亡,这是不正确的。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生成,也没有什么东西灭亡,有的只是那些存在着的事物(指种子)的混合和分离。所以,假如他们把生成称为混合,把灭亡说成分离,那就正确了。”

第二、种子是无限的( apeiron )。不过,这里的“无限”并非指 “无限定”、“无规定” ,而是指种子在性质(种类)、数量以及可分割性是无限的。

原因:

首先,伊奥利亚哲学和恩培多克勒的学说用一种物质或四种元素这些数量少且性质具体的东西来解释纷繁复杂的事物,存在着理论困难。

“ 毛怎能来自非毛,肉怎能来自非肉呢?”

“ 阿那克萨戈拉说,单纯而根本的是同素体(即种子),土、火、水和气乃是复合物,事实上只是由于其他东西的种子集合而成的。”(亚里士多德

阿那克萨戈拉以多解释多,由无限生出无限,将宇宙万物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归因于元素在性质和数量上的多样性。

其次,无中不能生有,存在不能从非存在中产生。因此,与复杂和多样的事物相应,构成它们的元素也应该是数量无数、性质各异的,否则就是无中生有。

“ 阿那克萨戈拉关于本原在数量上无限的观点,可能是接受了自然哲学家们关于没有什么东西能从非存在生成的共同见解。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说:‘万物原来都是一起存在的’……因为既然万物都必须是从存在或者从非存在中生成,而它们从非存在中生成又是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所有自然哲学家的见解都是一致的),所以,事物必然是从存在,即从已经存在了的东西中生成。”(亚里士多德

第三、种子包含一切。对立物被包含在种子之中。“统一的世界中所包含的那些东西是不能用一把斧子砍开截断的,热不能与冷分开,冷也不能与热分开。”

宇宙演化的图景:在万物还没有分离之前,它们混合在一起,混沌不分。不过,这种混沌不分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而只是因为众多规定,甚至相反的规定都聚在一起,所以显现不出区别。

“ 当万物还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能清楚地认出颜色。因为万物混在一起,干湿不分,冷热不分,明暗不分,有碍于分辨颜色。而且其中还夹着很多土和无数彼此完全不相似的种子。因为其他的东西没有彼此相似的。”

一旦分离发生,事物的区分就显现出来,因为在每一个事物中某一种种子占据主导地位,充分显现出来,而其余的种子隐藏起来,退居后面。

“ 根据混合物的无数成分中在量上占优势的成分的性质而使事物显得彼此不同并得到不同的名称。因为他们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纯粹的,如纯白、纯黑、纯甜、纯肉和纯骨头。相反,一物的本性被认为是它所包含的那个最多的成分的本性。”(亚里士多德

“其他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与另一件相似的,一个个别的事物包含的某种部分最多,它现在和过去就突出地显出是某种东西。”

种子的数量或比例关系决定了事物的性质。

分离之后的事物性质各异,纷繁复杂,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种事物只具有一种性质,与其他事物没有相似之处和联系。因为一切中包含着一切,一颗种子之中包含其他种子,所以一个事物仍然包含其他事物所具有的一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不过在它之中起主导作用并且充分显现出来的性质与其他事物的不同。因此,万物之间既具有异质性和差异性,同时又具有同一性和联系,既是连续的,又有间断性,由此形成了一个无限绵延的存在巨链。

前面描述了种子如何构成宇宙万物,但是种子与四根一样缺乏能动性,充其量只是质料,它们的分离如何可能发生呢?这就涉及到动力因,即理智。

“阿那克萨戈拉可能把物质本原看做是无限的。但是,运动和生成的原因却是同一个,即理智。……他断言有两个本原,即无限的本性( phusis )和理智( nous )。” (塞奥弗拉斯特)

理智学说

过去的哲学家也谈 nous ,但只是从认识论和心理学的意义上讲,将之视作身体器官的功能,意指感觉、思想、理智等精神活动,而阿那克萨戈拉赋予它本体论的意义,使之成为与物质(质料)并存,乃至能决定后者的精神性实体。

“ 这里有一道光芒开始放射出来(诚然它还是很微弱的);心智被认为是原理。……在此之前,我们只见过各种思想,现在才见到思想自身被当作原理。”(黑格尔

“ 其他的东西都分有每一事物的一部分,只有理智是无限的、自主的,它不与任何东西相混合,而是单一的、独立自为的。……在万物之中,它是最精粹和最纯洁的。它有对万物的一切知识和最大力量。理智还主宰着一切有灵魂的东西,不论是较大的还是较小的。理智也主宰着整个漩涡运动,使这种旋转开始。……理智知晓一切被混合的东西、被分开的东西和被区别的东西。一切将要存在的、一切过去存在但现在已不复存在的以及一切现在存在而且将来也要存在的东西,都为理智所安排。”

1 )理智的性质

第一、它是单纯的,不与其他东西混合,独立存在:“没有一件东西与其他东西绝对分离,只是与理智完全分开。”

第二、它是永恒的、无处不在的:“这永远存在的理智也确实存在于每一个其他事物存在的地方,存在于环绕着的物质中,存在于曾经与那个物质连在一起、又从那里分离出来的东西中。”

2 )理智的功能

第一、具有洞察力,知晓一切;

第二、是运动的动力因。万物最初混在一起,理智促成漩涡运动,而正是这种运动导致分离,由此出现万物。

“ 理智也主宰着整个漩涡运动,使这种旋转开始。”

“ 理智开始推动时,运动着的一切就开始分开;理智推动到什么程度,万物就分开到什么程度。这个漩涡运动和分离作用同时又造成了事物更强烈的分离。”

第三、是目的因。

“ 一切将要存在的、一切过去存在但现在已不复存在的以及一切现在存在而且将来也要存在的东西,都为理智所安排。”

“ 万物都在混沌中,然后有理智出,对万物加以安排。”(拉尔修)

比较阿那克萨戈拉与恩培多克勒

同:都否定作为质料或物质的元素本身具有运动的属性,它们的聚散靠外在的动力推动。

异:后者使用了具有感性形象和比喻色彩的爱和恨,而前者使用了更抽象的理智概念,并且明确将之作为本体性的精神实体。

问题:阿那克萨戈拉只是在解释宇宙最初分离的时候以及无法解释事物的原因时才诉诸“理智”,在其余的时候都从自然中寻找原因来解释,因而理智的作用非常有限。

“ 事物的旋转和分离是由于力和速度,而力是由速度造成的。它们的这种速度与现在存在于人世间的任何速度在方式上都不相同,在总体上要快许多倍。”

“ 阿那克萨戈拉以理智作为创造世界的机括,但他只是在无法说明某些事物的必然原因是什么时,才拉进了理智,而在其他一切场合,他总是用别的原因来说明事件。” (亚里士多德

“ 啊,我的同伴!我本来是怀着好奇和希望,但却立即丧了气。当我往下读时,认识了所发现的一个人(即阿那克萨戈拉),他全然不用理智,也不求助于其他原因来安排这世界秩序,而是用气、以太、水以及许多其他荒唐的东西来说明。”(苏格拉底

阿那克萨戈拉的矛盾最早地暴露了机械论与目的论的对立。

小结

两大贡献:第一,推进多元论学说,第一次将不可见的物质微粒作为构成宇宙万物的基本元素或粒子,深化了对事物内部结构的认识;

第二,在西方哲学史上第一次明确区分了物质与精神,并将精神性的实体理智作为主宰宇宙万物的存在。

这两大贡献分别奠定了他在自然哲学和形而上学的地位,前者表现在他是集希腊早期自然哲学之大成的原子论的先驱,后者表现在他为苏格拉底柏拉图的理念学说奠定了基础。

阿那克萨戈拉著作残篇

《论自然》

(1)当初万物是聚在一起的,数目无限多,体积无限小;因关小也就是无限。万物聚在一起的时候,由于微小,是不分清的。那时气和清气1希腊人想象有一种精纯的清气,优于一般的气(即空气),旧译作“以太”——编者占压倒一切的地位,这两者都是无限的,因为它们在万物中是数目最多、体积最大的。(D1)

(2)后来气和清气从包围着世界的东西里分离出来,这包围世界的东西在数量上是无限的。(D2)

(3)在小的东西里井没有最小的,总是还有更小的。因为存在者决不能因为分割而不复存在。在大的东西里也总是有更大的。大的在数目上也和小的一样多。每一件东西本身都是既大又小。(D3)

(4)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假定:结合物中包含着很多各式各样的东西,即万物的种子2种子,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记载,又称为“同类的部分”,带有各种形状、顺色和气味。人就是由这些种子组合而成的,共他具有灵魂的生物也是这样。那些人也和我们一样有居住的城市和耕种的土地,有日月星辰;他们的土地给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植物,他们把共中最好的收集到家里来作为生活资料。这就是我对于分离的说法,我认为这个分离不仅在我们这里产生,在共他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在发生分离之前,当万物还聚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能清楚地认出颜色来。因为万物混在一起,干湿不分,冷热不分,明暗不分,有碍于分辨颜色。而且其中还夹着很多土和无数彼此完全不相似的种子。因为其他的东西没有彼此相似的。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假定全体中包含着一切事物。(D4)

(5)当这样分别开来之后,我们应该认识到,全体是不能减也不能增的,因为不可能有多于全体的东西,一切是永远相等的。(D5)

(6)既然大的和小的都同样有很多部分,这样看来,就是一切都包含着一切。事物不可能是分散孤立的,而是一切分有着一切。既然不可能有最小的东西,事物就决不能孤立着,独立地存在着;万物现在也该是聚集的,同当初一样。万物都包含着很多东西,而且在分离出来那些较大的和较小的东西里包含的一样多。(D6)

(7)因此我们不能知道那些分离出来的东西的数目,无论用理性还是用行动都不能知道。(D7)

(8)统一的世界中所包含的那些东西是不能用一把斧子砍开截断的,热不能与冷分开,冷也不能与热分开。(D8)

(9)这些东西由于重力和速度而旋转着,彼此分离开来。重力造成了速度。但是这种速度与人类世界中现存事物的速度不能相比,要快不知多少倍。(D9)

(10)毛怎能来自非毛,肉怎能来自非肉呢?(D10)

(11)每件事物中都包含着每件事物的一部分,除了心3指精神性东西,又译“奴斯”,——编者的部分以外;有些事物中也有心。(D11)

(12)别的事物都其有每件事物的一部分,而心则是无限的、自主的,不与任何事物混合,是单独的、独立的。因为它如果不是独立的,而是与某物混合的,那么由于它与某物混合,它就要分有一切事物;因为我已经说过每一事物都包含每一事物的一部分,与它混合的东西会妨得它,使它不能象在独立情况下那样支配一切事物。因为它是万物中最细的,也是最纯的,它洞察每一件本物具有最大的力量。对于一切具有灵魂的东西,不管大的或小的,它都有支配力。而且心也有力量支配整个涡旋运动,所以它是旋转的推动者。这旋转首先从某一小点开始,然后一步一步推进。凡是混合的、分开的、分离的东西,全都被心所认识。将来会存在的东西,过去存在过现已不复存在的东西,以及现存的东西,都是心所安排的。现在分开了的日月星辰的旋转,以及分开了的气和清气的旋转,也都是心所安排的。就是这个提转造咸了分离,于是稀与浓分开,热与冷分开,明与暗分开,干与湿分开。很多的事物中有很多的部分。但是没有一件东西与其他的东西绝对分离,只是与心完全分开。每一个心都是一样的,无论大小。但是其他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与另一件相似的,一个个别的事物包含的某种部分最多,它现在和过去就突出地显出是某种东西。(D12)

(13)心开始推动时,运动着的一切事物就开始分开;心推到什么程度,万物就分开到什么程度。这个涡旋运动和分离作用同时又造成了事物更强烈的分离。(D13)

(14)这永远存在的心,也确实存在于每一个其他事物存的地方,存在于环绕着的物质中,存在于曾经与那个物质连在一起、又从那里分离出来的东西中。(D14)

(15)浓的、湿的、冷的和暗的结合在现在大地的所在,稀的、热的,干的、亮的则挤进了清气的外层。(D15)

(16)从这些分离出来的东西里疑结成大地;因为从云雾中分出水,从水分出土。冷使石头从土中凝结出来,石头比水分出得更远。(D16)

(17)希腊人说产生和消灭,是用词不当的。因为没有什么东西产生或消灭,而只是混合或与已有的东西分离。因此正确的说法是把产生说成混合,把消灭说成分离。(D17)

(18)是太阳把光放进月亮的。(D18)

(19)我们称虹为阳光在云上的反照。这是暴风雨的先兆。因为云上流着的水引起风,降下雨。(D19)

(20)由于感官的无力,我们才看不到真理。(D21)

(21)可见的东西使我们看到了看不见的东西。(D21a)

(22)【在体力和敏捷上我们比野兽差,】可是我们使用我们自己的经验、记忆、智感和技术。(D21b)

  • 1
    希腊人想象有一种精纯的清气,优于一般的气(即空气),旧译作“以太”——编者
  • 2
    种子,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记载,又称为“同类的部分”
  • 3
    指精神性东西,又译“奴斯”,——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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