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派——希腊早期的怀疑论思想
怀疑论与形而上学
古希腊哲学论辩风气的形成与意义（注重 思想的形式而非内容 )
“ 智者”群体出现的原因及其特征 ( 强调 逻辑推理和语言技巧 )
智者运动
一、概论
1 、什么是“智者”？
“ 智者”（ Sophistes ）原指掌握了某种技
艺的大师、贤人和有智慧的人，譬如希腊“七
贤”。后来专指公元前 5 世纪中叶兴起的第一批
职业教师。他们收费授徒，教授修辞、演讲、辩
论、诉讼等技能以及有关下至修身齐家上至治国
安邦之策的知识，以训练公民的思维能力、表达
能力和政治才能为目的。智者运动
普罗泰戈拉：“如果希波克拉底到我这里来
，他会学到正是他需要的东西，这就是，对
私人事务作好的判断，把自己家庭搞得井然
有序；在城邦里他能学会在言辞上和行为上
对公共事务赢得最大的影响。”
苏格拉底：“你是不是意指公民的科学，你
答应把他们教育成好公民？”
普罗泰哥拉：“这正是我所从事的职业的目
的。”智者运动
2 、代表
普罗泰戈拉（ Protagoras ）、高
尔吉亚（ Gorgias ）、普罗狄科（ Pro
dicus ）、希庇亚（ Hippias ）、安提
丰（ Antiphon ）、克里低亚（ Critia
s ）等人。智者运动
3 、兴起原因
以雅典为代表的很多城邦在经济上盛行商品经
济，手工业和工商业发达，在政治上推行民主制度，因
而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都需要公民有较强的表
达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
例如，在这样的城邦中，每个公民都有权利和
义务参加国家的政治生活，他们或者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以强有力的言辞和推理说服别人支持自己的主张，或
者反驳别人提出的意见，令对手折服。这都需要缜密的
思维、雄辩的口才和有感染力的修辞。
智者传授辩论术、演讲和诉讼机巧，提高公民
的思维与表达能力以及参与政治的能力。智者运动
例释：普罗泰戈拉的一个学生完成了学业，却迟迟不交学费
，于是他向他索要学费。这个学生回答：“我还没有赢得一
场辩论呢？”这是因为他们事先有约定：学生赢了一场辩论
之后再交学费。于是老师发起了辩论，迫使这个学生就范。
老师：“如果我赢了你，我一定能得到报酬，因为我赢
了；如果你赢了，我同样可以得到报酬，因为你赢了。”
【两难法：无论是肯定回答，还是否定回答，都会使回答者
陷入困难的境地。】
受过了良好的逻辑训练的学生回答：“如果我赢了，我
不必付学费，因为我赢了；如果你赢了，我同样不必付学费
，因为我输了。”智者运动
4 、性质
智者运动是西方最早的思想启
蒙运动和人本主义思潮。他们将知
识分子的关注重点从自然引向人类
社会和人自身，考察了人性、国家
、道德以及认识的起源和本质等诸
多问题。智者运动
“ 智者的活动是和人们对智慧的追求分不开的。知道是什
么东西在群众和国家中构成权力，并知道我必须承认什么东西
是这样的权力，被认为是有智慧的。……智者们教学的目的在
于指出：什么是世界上的权力，——什么是解决一切特殊问题
的普遍思想，——这只有哲学家才能知道；所以智者们是思辨
哲学家。他们要想使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道德世界起决定作
用，以及是什么东西使人满足。人们具有的冲动和欲望乃是统
治人的权力；当人的欲望得遂时，人便满足了。宗教教人说，
诸神是统治人的权力。法律也是统治人的权力；人服从法律时
可以得到满足，人可以假定被人遵守法律时也可以得到满足。
但是通过反思，人便不再满足于把法律当作权威和外在的必然
性来服从了，人希望在自身中获得满足，希望通过他的反思使
自己相信什么是约束他自己的东西，什么是他的目的，和什么
是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必须做的事。” （黑格尔）智者运动
二、思想简介
1 、强调人的主体地位，由以神和传统为中心转
向以人为中心。
（ 1 ）历史观和社会演化学说
荷马史诗：神是宇宙万物的主宰，人的一切活
动由神决定，人只是神的傀儡和工具。
赫西俄德：神创世说，神是人类社会和历史的
主宰；退化的历史观：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铜铁时
代。
恩培多克勒：历史循环论智者运动
第一，人与动物有区别：人掌握了技艺，会制
造和使用工具，并且会说话和思考，而动物不具备
这些技艺和智慧。
第二，人类社会和城邦既不是神创造的，也不
是自然产生的，而是人类自己创造的，是为了更好
地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产。法律和规范是人的契约
的产物。
第三，美德和政治智慧是人的潜能。只要通过
良好的教育，人们可以成为良好的公民，参与国家
的管理。
第四，历史是进步的、发展的。智者运动
（ 2 ）认识和道德的标准
普罗泰戈拉：“人是万物的尺度
，存在时万物存在，不存在时万物不存
在。”
这里所说的人是指个体的人，还
是指作为整体的人类？人的哪个方面是
万物的尺度？是人的理性，还是人的感
觉？智者运动
“ 苏格拉底：对我来说，事物就是对我所
呈现的样子，对你来说，事物又是对你所
呈现的样子，而你和我都是人。这不就是
他（指普罗泰戈拉）的意思？……
苏格拉底：在冷热及诸如此类的事例中，
现象与感觉是一致的。因而可以说，对于
每个感知者来说，事物就是他所感知的那
个样子。”（柏拉图） 智者运动
每个人都从自身的感觉出发进行判断，每个
人的感知都具有合理性。
“ 人是万物的尺度”这个命题第一次将人作为
衡量万物的尺度和标准，强调了人的作用和价值
。
“ 至于神，我既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也不知
道他们像什么东西。有许多东西是我们认识不了
的；问题是晦涩的，人生是短促的。”
恶果：相对主义和主观主义。智者运动
2 、自然（ physis ）和约定（ nomos ）之争
涉及自然和社会的区别、人和社会的本质、法
律和道德规范的本质等问题。
约定论：社会、城邦、法律和道德规范都不是
永恒存在的，也不是神规定的神圣的不可更改的，而
是历史的产物，是人们在生活中约定俗成的东西，因
而一旦不适应人的需要，就可以进行修改，乃至废除
。
自然派：道德规范、法律制度和习俗等都必须
符合人和社会的自然本性，不能违背人的天性，否则
就是不合理的。智者运动
例释：
到普遍的指责，被看作灾难的象征，我愿对此
作批评性考察”，“用我的论证抹去加在这个
女人身上的坏名声”，“尽力驳倒这些不恰当
的指责和无知的意见”，“将她从无知的中伤
中解救出来”。
“ 她之所以去特洛伊，或者是由于神意和
命运的安排，或者是被暴力劫持，或者是被言
语感动，或者是被爱情支配。”智者运动
“ 如果说海伦是被爱情所驱使，也是容易辩护的。人们
见到的一切东西都有它自己的本性（ physis ），这是人们无
法选择的。”既然爱情或情欲是人的本性，因而顺从人的本
性，违背道德规范既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合理的。
生了爱情，这是无可指责的。如果神行使他的神圣权力，作
为弱者的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呢？如果由于灵魂的无知，疾病
降临人身，人们也只能给予同情而不能指摘，因为这是命运
安排的陷阱而不是出于人意的选择；由于情欲的诱惑而不是
人为的筹划，其道理也是一样的。”
总之，“不论是以上四种缘由的哪一种促使海伦出走，
她都是无辜的。”智者运动
这两种观点的支持者最初都支持社会变革，反
对旧传统，不过最后走向了反面。这取决于他们如
何界定自然和约定。
“ 人们尊重高贵的家族给他们荣誉，但对出生
低贱的人不尊重也不给予荣誉。我们这里是这样，
我们的邻人野蛮人那里也是这样。实际上按照 phy
sis ，不论是哪里的人，希腊人还是野蛮人，生下
来都是一样的。自然给予一切人以应有的补偿，这
是人人都能看到的；所有的人也都有能力获得这种
补偿。”（安提丰）智者运动
“ 制定 nomos 的是作为多数人的弱者。正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
制定了 nomos ，确定赞成和反对的标准。为了防止强者超过它们
，得到超过他们的利益，就吓唬强者，说什么超过别人是可耻的
可恶的，追求超过别人的利益就是不义…… physis 本身显然是让
强者超过弱者，让一些更好的人拥有高于不好的人的利益，认为
这才是公正的……所谓正义，就是强者对弱者的统治和强者的利
益。薛西斯侵略雅典，他的父亲侵略司奇提亚，他们遵照什么正
义原则？还有人们常提到的许多类似的事例。我想这些人是遵循
真正的 Physis 的正义原则办事的……人们发明 nomos ，用它改造
我们中的强者和优秀分子，从年轻时开始就想驯狮子一样驯服他
们，诱惑他们就范，成为驯服的奴隶，还宣称什么他们必须同意
平等的原则，说这就是正义和公平！但是有朝一日这些人由于天
然的禀赋变得足够强大了，我相信他们自己就要摆脱这些限制 …
…践踏和诅咒一切纸上的协议和反自然的 nomos 。” （卡利克
勒）智者运动
3 、小结
智者早期具有积极的启蒙意义，他们批判迷信和传统
，藐视权威，高扬个性和怀疑精神，对于启发民智，解放思
想以及促进逻辑学、语法学、修辞学以及哲学的发展和学术
进步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但是到了后期，其感觉主义和
怀疑主义的认识论以及强权伦理学泛滥，失去了对知识、人
类的尊严和价值的关注。另外，他们过分强调雄辩取胜，而
不追求真理，所以最终沦为罔顾事实、玩弄文字游戏的诡辩
追求真理为目的，倡导理性哲学。
智者是“批发或零售灵魂的粮食的人”（柏拉图），
“靠一种似是而非的智慧赚钱的人”（亚里士多德）。智者运动
三、高尔吉亚
5 年），西西里岛人，出色的政治活动家和演
讲家。
特点：专门挑选具有挑战性的论题，利用
自己的雄辩术、丰富的学识和高超的思辨能力
向世俗观点和常识发起挑战，以此赢得巨大名
声。智者运动
“ 高尔吉亚在他的《论非存在或论自然》一书中接
连建立了三个原则：第一个是：无物存在；第二个是
：如果有某物存在，这个东西也是人无法认识的；第
三个是：即使这个东西可以被认识，也无法把它说出
来告诉别人。” （恩批里柯）
一、无物存在。
【反证法】假设有东西存在。如果有东西存在，
那么有三种可能性：这个东西存在，这个东西不存在
，这个东西既存在又不存在。
第三种可能性：这个存在的东西既存在又不存在
，自相矛盾。【批判赫拉克利特的对立统一的观点】智者运动
第二种可能性：这个东西不存在，但是大前提是这个东西
存在，所以非存在存在。如果非存在存在，那么存在就不存
在，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不可能不存在。【爱利亚学
派：存在者存在。】
第一种可能性：存在者存在。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如果存在者存在，那么它或者是永恒的，
或者是生成的，或者既是永恒的又是生成的。
如果它是永恒的，它就没有开始，因而是无限的。如果
它是无限的，那么它就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因为如果它在某
个地方，它所处的那个地方便与它不同，并且它为那个地方
包围，而包围的东西总是比被包围的东西大，所以它不是无
限的。既然它没有任何地方存在，所以它不存在。智者运动
如果它是生成的，它要么从存在中生成
，要么从非存在中生成。但是它不可能从存
在中生成，因为存在者既然已经存在，就不
是生成的；它也不可能从非存在中生成，因
为非存在不可能生成存在，无中不能生有。
第一种情况：既然存在者存在只有上述
三种可能性，而它们无一成立，存在者既不
是永恒的，也不是生成的，更不是既永恒又
生成的（自相矛盾），所以，无物存在。 智者运动
第二种情况：如果存在者存在，它要么是一，要么是多
。
如果存在者是一，那么它要么是作为整体的数量，
要么是连续的东西，要么是可度量的有大小的东西，要
么是具有长宽高的物体，但是这四种情况都会使一可以
被分割成多，不再是一，所以它不可能是一。【巴门尼
德：存在是不可分割的一；高尔吉亚：存在者只要是一
，它就可分割，不存在不可被分割的一。】
假设存在者是多，但是多是一的和，既然存在者不
是一，所以它也不可能是多。
因此，存在者既不是一，也不是多，所以它不存在
。
综合上述三种可能性，无物存在。智者运动
思考：
希腊早期自然哲学家虽然对于存在者本身
的属性（是一，还是多；是静止的，还是运动
的）以及非存在者是否存在持不同立场，但是
至少都承认存在者存在，但是高尔吉亚不仅否
定非存在者存在，而且也否定存在者存在。他
论证存在者既不可能是一，也不可能是多，既
不可能是运动的、生成的，也不可能是永恒不
动的。因此，他否定了希腊早期自然哲学的所
有研究路径。智者运动
二、即使有某物存在，我们也无法认识它。
推理：如果我们所想的东西不存在，那么存在的东西
就不能被设想（思想、认识）。用反证法证明我们所想的东
西不存在。
（ 1 ）如果我们所想的东西是存在的，那么凡是我们所
想的都存在。但这是荒谬的，因为实际上我们可以思想并不
存在的东西，例如，飞人、在海上奔驰的马车。
（ 2 ）如果我们所想的东西是存在的，那么不存在的东
西不能被思想。但这不成立，因为多头女妖、狮头蛇尾羊身
的吐火怪兽以及其他虚幻的东西都可以被思想。
既然我们所想的东西并不存在，所以存在的东西不能被
思想。我们的思想是不可靠的，存在不能被认识。智者运动
三、即使我们认识存在，也无法言说它。
语言与存在不是同一个东西。正如各种感觉是不同
的，不能互相替换一样，语言也不能与存在替换，存在
不能变成语言。因此，即使我们认识存在，也不能言说
，因为我们言说的只是语言，而不是存在：
“ 因为我们告诉别人时用的信号是语言，而语言并
不是给予的东西和存在的东西，所以我们告诉别人的并
不是存在的东西而是语言，语言是异于给予的东西。因
此，既然可见的东西不能变成可闻的东西，同样情形，
反过来，因为存在是当作外在的东西而被给予的，对于
我们，就不能真正地有语言。”智者运动
高尔吉亚彻底挑战了早期
希腊哲学，尤其是爱利亚学派
的基本观点：存在者存在，存
在与思想同一，存在与思想都
是可以表达的，走向了彻底的
怀疑主义，解构自然哲学和形
而上学。智者运动
四、小结
“ 智者学说不仅以其哲学的怀疑主义使人们怀疑
科学的可能性，而且以其相对主义理论及其某些成员
彻底的个人主义从根本上动摇了宗教、国家和家庭现
存的权威。它所提出的问题超过了它所解决的问题。
只有到这时，确认认识的可能性以及不依赖于人的见
解的不准确性的认识客体的存在，并在人自身的本性
深处去发现在实际生活中引导他的固有理想才成为必
启发的人们才认识到自己的任务。”（策勒尔）
